萧棠秋把自己撞得头晕目眩, 双眼发黑, 他脸上都是温热的血液,嘴巴里也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内心惊恐不已,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把自己活活撞死了!
唐绵绵同样情况不妙, 满脸是血也还在哐哐撞墙, 萧棠秋努力试图朝唐绵绵的方向挪过去,然而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意志的控制,反而随着鼓声的节奏加快越来越急促, 就在此时, 段鸿桢终于出手了。
侏儒木偶虽然身材短小怪异, 但身手却意外的灵活,他迅速往后一躲就躲开了段鸿桢的飞刀, 但敲鼓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鼓声一停,萧棠秋终于有了喘息的间歇, 他连忙朝唐绵绵扑了过去:“你没事吧?”
唐绵绵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了:“你是谁……我是谁……我们在哪里?”
就在萧棠秋和唐绵绵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的时候, 段鸿桢已经和侏儒木偶展开了一场大战,穿耳魔音一般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鼓声不再专门针对萧棠秋和唐绵绵两个人, 他们受到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勉强还能扛一扛。
侏儒木偶一时半会儿没能在段鸿桢手里讨到什么好, 竟又张开嘴巴尖叫起来了,它一尖叫,萧棠秋立刻感到耳膜胀痛,连忙伸手捂住了耳朵:“卧槽!它的尖叫是群攻!”
他忽然恍然大悟地摸清了侏儒木偶的攻击技能,连忙捂着耳朵朝唐绵绵大喊了起来:“它的鼓声能够控制人的身体!但那是单体攻击,一次只能控制一两个人!它的尖叫是群体攻击,能够攻击所有人!”
唐绵绵也捂着耳朵大喊:“……知道又有什么用?”
萧棠秋:“……没什么用!”
段鸿桢很快也摸清了侏儒木偶攻击的规律,虽然他不敢直接损坏木偶本体,但还是用飞刀逼得侏儒木偶节节败退,最后它也许是认清了自己打不过段鸿桢的事实,爆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刺耳尖叫。
萧棠秋立刻死死地捂住了耳朵,但那刺耳的尖叫声还是让他的耳膜一痛,鲜血直流,整个房间都一阵晃动,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侏儒木偶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他的耳朵却还在嗡嗡作响,有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他放下手的时候,发现耳朵听不见声音了。
萧棠秋还没来得及为此绝望,他抬头一看,却发现房间里没有挂着画的墙壁都被刚才侏儒木偶的尖叫震裂了,虽然那些肖像画完好无恙,但墙体上却出现了无数裂开的蛛网纹,顿时又是一阵后怕和庆幸。
唐绵绵也放下了手,他显然也意识到他自己听不见声音了,顿时一脸震惊和恐惧,连忙朝萧棠秋扑了过来,张大嘴巴似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然而萧棠秋却一个字都没听见。
萧棠秋朝唐绵绵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唐绵绵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下去了,他们两个人都听不见了,还说个毛线!
他们两个聋子下半辈子估计只能靠手势瞎比划聊天了!
萧棠秋却没时间和唐绵绵一起抱头痛哭,他转头看向了沈渊——哪怕他知道沈渊实力强悍,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因为沈渊和孟星河太像了,他总是下意识像担心孟星河一样担心沈渊,尽管他知道沈渊比他强大得多。
萧棠秋看向沈渊的时候,沈渊似乎也看了他一眼,但他并不确定,因为沈渊很快就转过头去和那个高冷妹子说话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高冷妹子的表情变得更冷了,她似乎还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萧棠秋一眼。
萧棠秋还以为他探究的目光让她不高兴了,连忙收回了视线,掩饰性地看向了唐绵绵。
唐绵绵此时的形象可谓相当狼狈,不仅满头满脸都是灰,还浑身血迹,身上的衣服被烧穿了好几个洞,内裤都露出来了,不过萧棠秋相信他此时的形象恐怕不会比唐绵绵好到哪里去。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视苦笑,想要互相吐槽却又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那个高冷妹子忽然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他们,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萧棠秋正想比划手势表示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高冷妹子却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耳朵,他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躲。
下一秒,他的耳朵却开始微微发烫,一阵嗡嗡声后,他的耳朵又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了!
一开始只是微弱的声音,渐渐地,他能够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当高冷妹子放下手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了。
接下来,高冷妹子又替唐绵绵治好了耳朵,最后她看了看那个小男孩,似乎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替他治好了。
直到此时,萧棠秋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唐绵绵一起道谢:“谢谢你。”
高冷妹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向我道谢。”
萧棠秋愣了一下,便看到高冷妹子朝沈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便果断转身离开了,继续去找离开的门了。
萧棠秋也朝着沈渊的方向看了过去,不过此时的沈渊却已经和他的同伴进入了讨论状态,应该是在讨论离开的办法,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过去道谢,转头对唐绵绵说:“走,我们去找门。”
唐绵绵还沉浸在失聪后又恢复正常的喜悦中,兴奋地抱着萧棠秋嗷嗷叫了半天,才屁颠屁颠地跟着萧棠秋去找所谓的门了。
然而之前他们已经找过好几圈了,这个房间似乎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出去的门,别说门了,连个可以钻出去的地缝都没有。
果不其然,萧棠秋和唐绵绵又找了几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沈渊忽然开口道:“那幅画有问题。”
萧棠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赫然也是一幅莉莉玛莲的肖像画,大约半人高,看上去和其他的肖像画似乎没什么区别,他完全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沈渊一声令下,他的同伴立刻就上前去查看了,段鸿桢率先朝画出手了。
“等一下,这会不会太……”
萧棠秋正想说这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段鸿桢已经把画拿下来了。
——肖像画后面赫然露出了一扇半人高的门!
“门!是门!我们可以出去了!”
唐绵绵激动得嗷嗷大叫。
萧棠秋没想到沈渊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门,也没想到门居然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藏在肖像画后面,愣了一下后才和唐绵绵一起激动了起来。
段鸿桢已经率先钻了出去,那扇门虽然只有半人高,但好在宽度足够,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钻过去。
萧棠秋钻出门后,便发现门后是一条漆黑幽暗的走廊,而且比起他们所住的房间外的那条走廊更为昏暗,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他们房间外面的走廊至少还有蜡烛,但这条走廊不仅没有蜡烛,而且还格外不透光,仿佛是个密不透风的大铁盒子。
“这里有点像地下室,”唐绵绵心直口快道,“我刚开始跑龙套那几年,没钱租房子,都是住的地下室,地下室和这个地方感觉差不多。”
萧棠秋微微皱眉:“地下室?难道这里是古堡的地下密室?”
刚才看到那些莉莉玛莲的肖像画时,他就开始猜测他们会不会已经回到古堡里了,难道教堂雕像后面的密道居然直通古堡?莱普诺贝特为什么要在古堡和教堂之间修这样一条密道?
就在此时,那个高冷妹子忽然开口了,她冷冷道:“没错,这里就是古堡的地下密室,之前我们一直没找到方法下来,没想到现在反倒误打误撞找到地下密室了。”
萧棠秋打起手电筒,对着走廊对面一照,顿时发现对面还有一扇门,同样也是一扇半人高的小木门,木门后面显然还有一个房间。
“这里也有一个密室!”
唐绵绵瞬间激动:“太好了!说不定这就是莱普诺贝特的房间!我们快点进去看看!”
萧棠秋也不由激动了起来,然而高冷妹子却一句话打消了他们的热情,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马上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
萧棠秋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必须要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赶回房间!
“那怎么办?”唐绵绵顿时着急了起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沈渊果断道:“现在先回去,明天再来。”
萧棠秋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回房间去,记下路线,明天再来看看剩下的房间。”
由于他们必须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赶回房间,所以他们只能暂时放下另外一个密室,继续找路出去,幸好当他们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便发现了一个楼梯,楼梯通往楼上。
段鸿桢依然负责打头阵,当他爬到楼梯顶端推开门板时,一座雕像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是古堡前的莉莉玛莲雕像!
他们真的通过密道回到古堡了!
此时夜色已深,黑暗笼罩着眼前的古堡,一切都仿佛被黑夜吞噬,就连月亮也消失不见了。
当众人朝着古堡正门走去时,萧棠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古堡外的天空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又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似乎只有他们这一群人和眼前的古堡,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段鸿桢推开古堡大门,率先进入。
众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古堡里,不等萧棠秋松上一口气,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那几个新人玩家此时居然都待在大厅里,没有回到房间,而且大厅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另外一队老玩家的剩下三个幸存者也留在大厅里,表情凝重,见到他们回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
“儿子!我的儿子!”那个中年妇女一见他们回来了,立刻冲着那个小男孩冲了过去,试图抢回孩子,“你们这群人贩子!把儿子还给我!”
小男孩尖叫了一声,扭头朝萧棠秋背后夺去:“你才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
中年妇女神情激动表情扭曲,她使出了挠脸大招,愤怒地朝萧棠秋的脸上抓去:“都怪你们这群人教坏了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
萧棠秋一把抓住了中年妇女的手,面无表情地问:“你说他是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但很快她便理直气壮地咆哮道:“他就是我儿子!要什么证据!你们这群坏人敢抢我儿子!我要打死你们!”
“你说他是你儿子,那你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上什么学了?”萧棠秋冷静地见招拆招,“如果你说不出来,说明你才是人贩子!”
中年妇女顿时结巴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显然说不出来,但很快她便恼羞成怒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就是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放手!快放手!”
萧棠秋冷冷地看着中年妇女撒泼打滚的样子,虽然他制住了她的行动,但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以理服人服不了,总不能动手打人吧?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一把飞刀忽然擦着中年妇女的脸颊而过,刷的一下插入了地板中,她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段鸿桢笑嘻嘻地说:“吵死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选一个。”
中年妇女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段鸿桢拔出地板上插着的飞刀,漫不经心地把玩了起来:“你选你儿子,我就杀了你,你选你自己,我就杀了你儿子。”
中年妇女立刻大喊:“不要杀我!别杀我!”
段鸿桢笑嘻嘻地收起了飞刀,他自然没有杀小男孩,但中年妇女的反应还是让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那个年轻男人顿时脸色难看:“你居然骗我们!你这个人贩子!”
中年妇女躲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管她了,萧棠秋看着那个年轻男人浑身上下沾满了血的样子,微微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萧棠秋的话,那个年轻男人顿时炸了:“发生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带着几个人出去找离开的方法,结果……结果……”
他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下我逃了回来……只剩下我一个了!”
萧棠秋顿时心下一沉,其他和这家伙一起离开的人都死了?
唐绵绵追问道:“你们当时看到什么了?”
年轻男人顿时一脸恐惧瑟瑟发抖了起来,显然极其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景,转而指责起了萧棠秋等人来:“……你们肯定知道外面有什么……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拦住我们!如果当时你们拦住我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我也不会少了一只手!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是你们害死的!”
直到此时,萧棠秋才发现年轻男人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果然少了一条手臂,但也许是因为包扎止血及时,他居然极其命大地保住了一条命。
听着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他都有点被气笑了:“我当时没有阻止你们吗?明明是你们自己不相信我的话!”
年轻男人神情激动地说:“如果你当时告诉我们后果,我们就不会去丢命了!你们明明知道古堡外面有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萧棠秋万万没想到这都能怪到他头上,就像一口锅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扣到了他的脑袋上一样,就在他无言以对的时候,沈渊忽然开口了,他淡淡地说了几个字:“自己找死,死了活该。”
年轻男人显然要气炸了,但一对上沈渊的眼睛,他立刻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瞬间怂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这个时候起争执没有必要,不要伤了和气,”就在此时,那个中年男人出来打圆场了,“大家团结起来,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众人拾柴火焰高……那个小姑娘呢?”
萧棠秋淡淡道:“她死了。”
“她死了?”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太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小姑娘。”
早上离开古堡的新人总共有五个,死了四个,再加上吕思儿,今天一天就死了五个人。
到现在为止,只剩下十三个幸存者了。
这一天本来就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十三这个不详的数字更是让萧棠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当然,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除了那几个资深老玩家之外,所有新人都是一副脸色难看愁云惨淡的模样。
他们甚至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悲伤,都在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发愁,更为了无法预料的明天发愁——当然,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说不定今天晚上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机会了。
茫然、害怕、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直到段鸿桢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老大,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我快困死了。”
沈渊点了点头,淡淡道:“都回去吧。”
他一声令下,段鸿桢等人自然立刻就果断回房了,其他人也瞬间如梦初醒,马上就要十二点了!他们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回到房间里!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了之前的那些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不敢再大着胆子干什么出格的事了,立刻争先恐后地抢着回房。
萧棠秋跟在沈渊等人后面,有些犹豫不安,昨天晚上他和唐绵绵房间门口的蜡烛灭了,引来了怪物追杀,后来不得不分别住到了沈渊和段鸿桢的房间里,那今天晚上他们该怎么办呢?继续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