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镇外已经圆月高悬, 然而冰凉惨白的月光依然无法照进这个教堂, 萧棠秋借着手电筒的光照了照教堂之内,忽然发现教堂内的壁画居然也变了样子!
原来的教堂壁画都是各种各样的莉莉玛莲的肖像画, 现在也依然是,不过画的内容却变了,第一幅壁画里, 莉莉玛莲似乎飘浮在河水里, 岸上则站着许多面目模糊不清的人,而第二幅壁画里莉莉玛莲则被架在火堆之上,半身以下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的周围依然围着一群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这是什么?”唐绵绵十分惊奇, 这两幅壁画和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肖像画都不一样, 似乎是有故事有内容的壁画……然而他们却看不懂。
萧棠秋继续打着手电筒往教堂正中央的巨大雕像照了过去,果不其然, 那座雕像也变了样子, 原本是“圣母抱子”像,现在却变成了莉莉玛莲被架在了十字架上经受火刑的模样。
巨大的莉莉玛莲雕像被架在了火堆之上, 令人感到十分震撼,雕像本身也十分栩栩如生, 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的五官,简直就像真人一般逼真。
其他人也被这巨大的雕像吓了一跳,唐绵绵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那些壁画也就算了, 这个雕像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变了样子的, 这不科学……算了在这个世界里我跟谁讲科学呢……”
“被架在火堆上接受火刑……”那个高冷妹子微微皱眉, “难道这个莉莉玛莲是一个女巫?”
另外一个妹子也点了点头:“有道理,我记得很久以前欧洲那边好像就是这么对付女巫的,那个时候好像叫什么……什么来着……”
“女巫狩猎时代,”萧棠秋也反应过来了,这两幅壁画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的人们会强迫他们怀疑是女巫的人接受考验,其中一种是水刑,也就是把那个女人丢进河里,如果那个女人沉下去淹死了,就证明她不是女巫,是无辜的,但如果那个女人浮上来了,就证明她有魔法,是一个女巫。”
唐绵绵顿时卧槽了一声:“那岂不是很残忍?沉下去淹死了才能证明她不是女巫,但是人都死了,那有什么用?如果浮上来就证明她是女巫,接下来还要拉去处死?那不管怎么样,都只有死路一条啊!”
萧棠秋点了点头:“就是这么残忍,还有一种火刑,也是把女人架到火堆上,如果那个女人被烧死了,就证明她不是女巫,但如果那个女人没被烧死,就证明她是女巫……”
唐绵绵继续卧槽:“那不管怎么样,横竖都是一个死啊!被烧死才是无辜的,没被烧死还要继续折磨……那他们岂不是和谁有仇,就去举报那个人是女巫,这样就能报复仇人了!”
萧棠秋看了看那些壁画,又看向了中央的巨大雕像:“恐怕这个莉莉玛莲就曾经遭受过这些酷刑,她被别人怀疑是女巫,于是先被施以水刑,但是落水不死,浮了上来,于是又被施以火刑……”
唐绵绵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莱普诺贝特的那个女管家明明说很多年前有恶魔在这个小镇捣乱,什么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后来是莉莉玛莲挺身而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死后尸体涌出清泉,终于让大火熄灭……卧槽!npc还能骗人?”
段鸿桢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闻言他把玩着飞刀笑嘻嘻地说:“谁说npc不会骗人了?”
唐绵绵正目瞪口呆,萧棠秋却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地领悟到了一些所谓的“规则”,他皱了皱眉继续往下说:“看来npc可以给出信息误导我们,不过我觉得那个女管家没有完全骗我们,她的话里面应该的确有一些暗示,所谓的‘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不一定真的是一场大火,曾经的女巫狩猎时代之所以疯狂盲目地抓女巫杀女巫,是因为当时的人愚昧无知,认为天灾和疾病都是女巫带来的,一旦某个小镇发生了什么天灾或者瘟疫,他们就会疯狂地捕猎所谓的女巫。”
“我们可以假设很多年前迪蒙镇曾经发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人心惶惶,他们为了解决瘟疫,就抓住了莉莉玛莲这个女巫,施以酷刑……”
吕思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这个莉莉玛莲是一个女巫?”
萧棠秋摇了摇头:“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如果她不是女巫,只是一个普通女人,那她岂不是很无辜很惨……”唐绵绵眨了眨眼睛,“不对啊!如果莉莉玛莲是个被怀疑成女巫而被施以火刑烧死了的可怜女人,那她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吧?她怎么可能成为莱普诺贝特的夫人!”
“对,猎巫运动大致发生在文艺复兴时期,距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萧棠秋皱了皱眉,“所以莉莉玛莲应该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而莱普诺贝特迎娶玛利亚的年代赫然是在二十世纪初,这之间跨度也有好几百年了。
唐绵绵开始脑洞大开:“难道莱普诺贝特是个吸血鬼?所以他活了好几百年?吸血鬼和女巫之间的爱情!哇哦,真浪漫!”
萧棠秋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莉莉玛莲的雕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顿时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它的眼睛!”
众人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异象,莉莉玛莲原本垂着头闭着眼被绑在十字架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雕像竟然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看着他们,眼神诡异而又阴森——
萧棠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唐绵绵:“卧槽!你不要乱立flag啊!”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雕像的睁眼,教堂的大门忽然关上了,那沉重的大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然后便死死关上了。
下一刻,雕像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了教堂的地板上,那是一颗巨大无比的泪珠。
很快,越来越多的眼泪从它空洞的眼眶里喷涌而出,犹如水龙头一般……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犹如开闸的堤坝一般,大水瞬间蔓延。
不过短短几秒,教堂内的水已经没过众人的脚踝了,萧棠秋瞬间明白过来了:“它要把我们淹死!”
沈渊一声令下,段鸿桢立刻转身推门,另外两个妹子则去推窗户,然而怪事发生了,那大木门仿佛重若千斤一般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动,那几扇窗户明明已经破损了,但也同样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他们逃不出去了!
众人心急如焚,然而却似乎无能为力,唐绵绵也立刻加入了推门的行列,然而不管他怎么使劲用力推,甚至用整个身体去暴力撞击,大木门也纹丝不动。
段鸿桢甚至动用了他的飞刀,然而他那吹毛立断削金如泥的利器,竟也拿这大木门没有丝毫办法,另一边,那两个妹子则各自拿出了她们的武器,那个高冷妹子拿出了一把唐刀,另外一个萝莉妹子则拿出了一把形状不凡的洋伞,两人同时拿着武器朝窗户玻璃撞击,她们的力气显然都不小,武器看着也不普通,然而那看着残破的玻璃竟不动如山。
而此时,教堂内的水已经没过众人小腿了,而且大水的涨势似乎还越来越快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把整个教堂淹没了。
吕思儿和那个小男孩已经站到了教堂的长凳上,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面对这样恐怖的场景,他们只能抱着对方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萧棠秋则蹚着水试图去找教堂里有没有别的出路,教堂并不大,他找了一圈又一圈,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转眼之间,水已经没过萧棠秋的腰部了,他的行动越来越艰难,心里也越来越着急了。
除了恐惧和害怕之外,他心里更多的是内疚和自责,是他建议众人来教堂的,如果最后真的出不去了,那这一切都怪他……
段鸿桢和那两个妹子还在继续努力,然而不管是门还是窗都依然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众人越来越急,水势也越来越急。
很快,水已经足以没过他们的头顶了,他们不得不努力让自己飘浮在水面上,然而随着水面和天花板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意识到如果再不想办法逃出去,他们今天恐怕就要被淹死在这里了。
空气中的氧气也越来越少了,萧棠秋能够感觉自己开始缺氧了,他大脑昏沉,行动缓慢,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点恍惚模糊了。
……他大概快要死了吧?
之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他最后居然死在了自己的一个错误建议上,这也太可笑了。
萧棠秋拼命提起最后一口气,朝沈渊喊了一句:“对不起……”
尽管在生死关头,沈渊依然十分冷静而自持,哪怕周围充斥着恐惧尖叫和大哭大闹,他也一副大厦将倾不动如山的淡然,他看向萧棠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萧棠秋却似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呜呜呜!我还很年轻!我不想死!”唐绵绵哭得最起劲,但也是中气最足的一个,“我还没结婚,还没谈过恋爱,还没摸过女生的小手呢!”
那个萝莉妹子终于忍不住朝唐绵绵翻了个白眼:“闭嘴!你越哭越耗氧!”
原本抱在一起因为恐惧而大哭的吕思儿和小男孩被这一声大喝吓到了,呆呆地停止了哭泣。
此时此刻,大水已经没过了大半的教堂,水面离天花板只剩下几十厘米的距离了,他们努力飘浮在水面上,让头露出在水面和天花板之间,但显然很快他们就连这最后一丝生存空间都要保不住了。
萧棠秋的眼前开始模糊了,意识也有点不清了:“……对不起,都怪我。”
唐绵绵被那个萝莉妹子吓得不敢大哭,只敢小声啜泣:“呜呜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萧棠秋已经听不清唐绵绵的话了,只能意识模糊地重复道:“对不起……”
其他人也逐渐呈现出了缺氧的症状,眼看大水即将彻底没顶,段鸿桢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唐绵绵不断摇晃一旁的萧棠秋,然而萧棠秋却依然意识模糊了,他连忙急切地追问:“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段鸿桢说。
唐绵绵愣了一下:“什么孤注一掷?”
段鸿桢没再继续往下说,他扭头看了沈渊一眼,又和另外两个妹子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心领神会了什么,下一刻,四人忽然集体下潜,朝着那个巨大雕像游了过去。
唐绵绵努力抓住萧棠秋,不让他在无意识状态往下滑,吕思儿和那个小男孩也开始意识模糊了,他们只能下意识抓住最近的人,于是他不得不一个人拖着三个人——
他紧张地盯着水下,波光粼粼之中,只见那四人朝着巨大雕像游了过去,然而一起出手,破坏雕像!
……不对,准确来说,是除了沈渊之外的三个人。
三次重击之下,雕像一动不动。
三人似乎无可奈何了,转头看向了沈渊,终于,沈渊似乎要出手了。
唐绵绵没有看清沈渊是怎么出手的,因为下一秒大水就彻底没过教堂了,他失去了最后的氧气,只能手忙脚乱地抓住浑身无力的萧棠秋。
就在此时,水底下一阵巨响传来!
巨响之中,萧棠秋在意识朦胧间睁开了眼睛,此时教堂已经完全被大水淹没了,水底下的世界似乎显得有些失真,他努力往下看去,却只看到了模模糊糊的黑影……
某一瞬间,他的视线忽然清晰了,一切都能够看清了,包括教堂内的长凳、壁画、彩色玻璃窗、巨大雕像——沈渊正漂浮在雕像前,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此时的他显然与之前的正常状态截然不同。
水中的沈渊的头发变长了许多,长度几乎及腰,飘散在水中,犹如海底的水草。
他的脸颊和脖子上则出现了大片黑色的神秘的纹身,不仅是脸颊和脖子,他的手腕和脚踝上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身……萧棠秋努力辨认了一番,却还是认不出那是什么纹身。
而就在此时,巨响结束了,那座巨大的雕像也轰然碎裂了!
雕像碎裂的瞬间,水底下传来了巨大的冲击波,萧棠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睛,努力看向了沈渊的方向。
沈渊是离雕像最近的人,现在雕像爆炸碎裂了,那沈渊就会首当其冲遭受攻击……
果不其然,雕像的碎片朝着沈渊袭去,瞬间将他身上的衣服炸成了碎片,令萧棠秋心下一惊,然而他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沈渊的上衣虽然被划破了,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衣服破了露出了身上的大片纹身。
萧棠秋终于看清了沈渊身上的黑色纹身,那竟然是一条又一条身体交缠的咬尾蛇,乌洛波洛斯。
——古希腊神话中用身体环绕着整个世界的巨蛇,象征着永生不死的永恒之蛇。
那大片大片的乌洛波洛斯纹身,看上去神秘又邪恶,诡异又莫测,宛如来自上古的神秘图腾。
然而不等萧棠秋仔细再看,他便彻底因为缺氧而失去了意识,那之前他最后见到的景象便是沈渊那漆黑深邃的眼睛和身上大片绽放的乌洛波洛斯纹身。
波光粼粼的水底,飘散的黑色长发,神秘诡异的纹身,此时此刻的沈渊就仿佛来自海底异域……
“秋秋!醒醒!”
“快醒醒!”
“呜呜呜你不要死啊!”
萧棠秋又在唐绵绵的拼命摇晃中醒过来了,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唐绵绵在用救助溺水者的姿势在他胸口拼命按压,唐绵绵力气很大,差点把他的肺都给挤出来了。
萧棠秋咳嗽着爬了起来,将唐绵绵推开:“好了好了,快停下,我的骨头都快被你按断了……”
唐绵绵见萧棠秋爬起来了,立刻眼泪鼻涕横飞:“呜呜呜秋秋你没死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萧棠秋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水,他的喉咙和肺部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眼睛也因为在水底下泡了很久而发红发肿,整个人十分狼狈,不过唐绵绵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皮肤都泡白泡胀了,俨然一副刚刚获救的落水者的惨状。
萧棠秋想起了沈渊,立刻转头去找沈渊,很快他便在不远处找到了沈渊,此时沈渊似乎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头发变回了原本的短发,身上大片的纹身也消失了。
他重新穿上了衣服,正闭着眼睛坐在破损的长凳上,似乎在休息养神。
萧棠秋盯着沈渊的脸颊和皮肤看了许久,确定那大片的黑色神秘纹身
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了,心中竟然还有一点失落和遗憾……那大片的乌洛波洛斯纹身虽然神秘诡异,却又妖异美丽。
如果不是刚才那惊鸿一瞥,他差点以为那一切都是幻觉亦或者梦中所见。
确定沈渊安全无恙后,萧棠秋才转过头去打量周围的情况,那座巨大的雕像已经被沈渊打碎了,雕像碎片碎了一地,而那淹没了教堂的大水则不知所踪,似乎随着雕像的破碎而忽然消失了。
那场大水来无影去无踪,如果不是满地狼藉,差点会让人觉得只是一场错觉,除了沈渊四人之外,其他人都搞得相当狼狈,吕思儿和那个男孩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抖如筛糠,萧棠秋和唐绵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段鸿桢在雕像附近转了一圈,忽然笑嘻嘻地说:“好像有办法出去了。”
那两个妹子对视了一眼,走到雕像附近一看,顿时愣了一下,萧棠秋见状,也努力爬起来,和唐绵绵相互搀扶着走了过去。
在巨大雕像破碎的底座,居然出现了一个入口!
那个入口漆黑幽深,完全深不见底,但却有一个木制的小楼梯,显然是可以让人下去的。
唐绵绵抖了一下:“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个密道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