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这段时间,一则等赵昱消息,二则便是在做军事部署。
一令在关中、山陕督军剿贼的兵部侍郎孙传庭挥兵东进函谷,断去闯贼退入关中的路。二令在湖广剿贼的兵部尚书丁启睿挥兵东进北上,断去闯贼西南退路。
再等到赵昱挥兵南来,与太子在黄河北岸一线的兵马、孙传庭在函谷、洛阳一带的兵马,丁启睿在襄樊一带的兵马,正好四路合击,形成一个严严实实的口袋,把河南团团围住,任凭那闯贼生了翅膀,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个战略计划是好的,但太子仍觉不保险。他自督师黄河北岸一线的兵马,有他自己坐镇,就算无功,也不会有过。
孙传庭那里,他也不甚担心。孙传庭的为人,太子专门了解过,有能为,而且有气节。
赵昱那里太子更不担心。若不是为了将流贼一网打尽,早令赵昱直扑开封,那闯贼怕已是身死魂消了。
太子担心的,是湖广的丁启睿。
丁启睿这个人,基本没有军略,而且不能服众。于他麾下效命的左良玉等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自他做了兵部尚书,取代杨嗣昌剿匪,就没打过胜仗。
而且这人与阁部的几个老东西联系紧密,太子与阁部天生已是死对头,不得不警惕阁部从中作梗。
太子朱慈昊思忖过后,打算使孙传庭分出一部兵马,南下至汝州、南阳与开封交界一带,取代丁启睿的战略作用。
如此,淡化丁启睿的作用,也消弭丁启睿可能带来的害处。
正当太子在严密部署的时候,商行关于凤阳的战报,终于传到了太子手中。
得闻革左击破,赵昱已要挥兵北上,太子不禁精神大振。
谓左右道:“赵参将果然是国之柱石也!”
左右王翊圣、李庚不由齐声笑道:“赵参将神勇无敌,此战必胜也!”
于是太子连忙书帛一封,一则将口袋战略的部署,一一告知赵昱,使赵昱心里有数,方便配合。二则一番嘉奖,只道是曾经承诺,绝不会让赵昱失望。
这个承诺,就是赵昱曾经提出的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事。
又叮嘱赵昱小心谨慎,不要大意。在行军神速的前提下,不能出差错,避免前功尽弃。
凡此种种。
兵贵神速,这也是太子必须要嘱托的一项。
闯贼围开封已有大半个月,如今朝廷兵马调动,闯贼不一定全都知道,但毕竟动静不小。一旦闯贼围困不利,打不下开封拔腿就跑,那太子的一番战略部署,便就全部作废了。
必须要快。
快到闯贼还没决定撤退的时候,将其击破,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太子却不知晓,在他传出这封书帛的时候,赵昱所部大军,已经到了亳州。
...
亳州破了。
毫无疑问。
亳州乃是凤阳府的北大门,但这里驻守的兵马不过一两千。而且还都是那种入不得法眼的地方军队。
张献忠年前入川,却按捺不住,今年又出川攻伐湖广,却被左良玉击破。若非张献忠派人贿赂左良玉,怕是又只有投降一路可走。
于是张献忠率残部前往河南开封府投奔李自成。
李闯见张献忠势力大损,想要吞并他,于是闹翻。若非有人求情,怕是被李闯杀了。张献忠于是东下亳州。
一路上挟裹百姓,本来势力大损不过几千兵马,到了亳州,便又有数万了。
流贼打仗,都是一个套路。
先令挟裹的百姓做炮灰,拿人命去填,去消耗守军的枪弹、箭矢等守城物资。消磨守军的士气。
待到守军疲敝,再一拥而上,击破城池。
当然,这是硬碰硬的战法。
流贼之为流贼,譬如里应外合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只需派遣老贼状作百姓,三三两两入城池。战时突然发难,打开城门,一战而破。
亳州这里,献贼是硬碰硬,围困了十天,然后直接攻城,只三天就攻下了。
至于里应外合,没办法用。
亳州就在开封府与凤阳府的交界处,闯贼围开封,声势浩大,亳州也是风声鹤唳,只许出不许进。
献贼只能硬碰。
亳州守军虽然不多,只两千人,而且也是乌合之众。但因流贼肆虐以来的恶行,这么多年了,也逐渐被愚民百姓看透。
除了那种根本活不下去的,实际上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没有真正愿意加入流贼的百姓。何况张献忠与李闯不同,李闯好歹还提出些口号,什么不纳粮之类的。而张献忠以滥杀为名。
往往屠城,高兴了杀,不高兴了也杀。
加之能住在城里的百姓,基本上还能过活,所以抵抗非常坚决。
即便张献忠挟裹了数万人马,仍然花了近半个月,才把亳州攻下。
献贼攻下亳州之后,其恶略之处,便勿须多言。此等贼寇,尤其张献忠之属,哪里有一个好东西?!
满城百姓,死难者不计其数。活下来的,都被胁迫从贼。
守军的官兵,除了最后投降的几百人,其他都战死了。县令直接被枭首,把脑袋挂在城头。城里的富户、商人,能逃走的也只少数。
张献忠攻下亳州之后,窥望凤阳。当初他掘了太祖陵墓,这回他打算还玩一次。
不过却也不急。他麾下老贼就只剩下几千人,其他都是刚刚挟裹而来的百姓,没有什么战力,他打算在亳州修整十天半个月,稍作训练一番,再南下凤阳,一鼓作气击破守军。
张献忠,或者说大多数的流贼,训练兵马,都非常简单,捉对厮杀而已。
真刀真枪的干。
活下来的,就是真正的流贼。
张献忠还屡屡让麾下老贼与挟裹的百姓对战。以十人对二十人、三十人或五十人。献贼从不吝惜性命,老贼也好,新贼也罢,死了的就是没用的。
活下来的,激起了兽性,就有了战力。
只要再与朝廷的大军作战几回,就变成老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