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心似铁,杀斗惊鬼神。铁锥夺人命,烈火荡妖氛。
只可惜这夜一战,竟也未能尽的全功。
原来那革左五营,其巢穴不在霍丘,而在大别山中。
赵昱原以为隆冬将至,气候严酷,这流贼当弃山林而择城池以守。猜的并不错,但不全对。
寿州正轮到老回回马守应,而霍丘只得两个贼头,革里眼贺一龙与争世王蔺养成。余者二人,左金王贺锦和改世王刘希尧则在山中巢穴。
亦即是说,即便破了霍丘,也还有两个贼头反王,至少两万流贼兵马,还逍遥在外。
待得大火熄灭,霍丘事定,已是早上辰时。这一把大火,几乎把贺一龙和蔺养成麾下的兵马烧个一干二净!
连蔺养成都死在了烈火之中!
贺一龙见机早,从西门而走,却被外面早早布置的大军堵住,没能逃掉,生擒活捉。余者生还流贼,被俘的不过七八千而已。
赵昱一锥打死贺一龙,微微不禁叹息。
这贺一龙,倒是没有必要留着再杀鸡儆猴。那七八千俘虏早已丧胆,杀鸡与否,儆猴与否,都是多此一举。
见麾下兵卒将这贼头押来,赵昱话都没说一句,直接打死。
他叹息的,是刘希尧和贺锦这两个贼头。昨夜大火烧天,熊熊之时,几十里外都看得见。何况早上的时候,四周撒出去的斥候还发现了外围有流贼踪迹。
想必藏在山里的两个贼头,此时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战况。
赵昱所部便失去了突袭的便利。
而且山中地势复杂,不利于大规模攻伐。一旦流贼四散,剿灭就是空谈。
由是叹息。
杨和把俘虏之时交代下去,来到赵昱身边,正好听到这一声叹息,不禁道:“将军是在遗憾未能一网打尽么?”
赵昱点了点头,望向远处大山:“革左五营,只去了三家,还有两家贼头就在这深山老林里。”
“那以将军之见...”杨和沉吟道:“霍丘大火一夜,山中贼寇必定已是知晓,胆寒之下,逃遁而走,追之不及。不过...”
他话音一转,笑道:“属下以为,那贼首贺锦、刘希尧二人,若要逃遁,必定往北!”
赵昱不禁笑了起来,颔首道:“献贼东下亳州,不知此时是否已经攻破亳州。亳州就在北边三四百里之外,贺锦、刘希尧若是胆寒,必去投献贼,求得合兵一处。”
顿了顿,却道:“不过我不会如此轻易放这两个贼首去与献贼汇合。”
他目中毫光湛湛:“他逃的快,本将追的更快。”
杨和闻言,不禁叫道:“将军要挥兵去追?”
却道:“此时大军战了一夜,都已疲敝。况乎山中地形复杂,不利于大军作战,若挥兵去追,怕是...”
赵昱哈哈一笑:“我去追,却不曾说挥兵去追。”
杨和恍然大悟。
赵昱便道:“况乎我直属中军已休息一夜,九千兵马虽然不多,却也足够。不过我此番的确打算独自一人前往追击。”
说着话,赵昱蹲下来,伸出手指,在被冻得坚硬的地面上,画出一副简易的地图来。
“你看,若贺锦、刘希尧去投献贼,绕过霍丘,沿大别山北上,必经之地,只有这两个地方。”
杨和一看:“颍上、颍州?”
赵昱点头:“然也。颖水西北至东南流向,从凤阳西部斜插而过。要北上去亳州,必渡颖水。要渡颖水,唯有颍上和颍州这两处最是便捷。”
然后道:“我意孤身入山,追索流贼踪迹。而中军九千兵马,我打算交给亲卫张统领督率,立刻拔营,急行军至颍上,守株待兔。”
赵昱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
中军疾行至颍上,不过是为防万一的保险而已。
赵昱有信心孤身追上流贼。当然,若两个贼头反应慢半拍,尚未离开其山中老巢,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离开了,也逃不过赵昱的追索。一旦追上,区区流贼两万人马,赵昱哪里会放在心上?
一人一骑,就能破了这两个贼头,取其首级。
至于遣军至颍上,正是为防赵昱万一没有追索到,或者追索错了方向的一个保险。亦即是说,赵昱此番追索,最终的目的地,必定的颍州。
若追到颍州,仍不见流贼踪迹,便即刻沿颖水而下,奔颍上。
流贼不走颍州便走颍上,总逃不过赵昱的手心。
“你留在此处,把手尾收全。”赵昱叮嘱杨和道:“叫商行的人派人过来接管霍丘。手尾要收的快,绝不能超过两日。然后立刻挥兵至颍上,与我汇合。”
顿了顿,赵昱想了想又道:“此间事,须得尽快让商行的人把消息传给太子。让太子有个准备,以便于在河南布下口袋,不能走脱了围困开封的闯贼。我担心闯贼知晓我大军剿灭革左,击破献贼之后,会呼啸逃遁。”
杨和应诺称是,道:“将军这便要出发?”
赵昱点头:“宜速宜急,兵贵神速。”
...
革左五营,上上下下五个贼头,势力最大的马守应手底下有三四万人马。其中真正的老贼,不过七八千,其余皆是寻常乌合之众。其余四人,势力差不多,多的不过一万多,少的也就万把人。
马守应死在寿州,麾下兵马或杀或降,基本没的走脱。霍丘也是一般无二,一把大火烧死的,就有一万多人,符箓七八千。
那山中老巢,经过审问,也只得近两万贼寇。
说来革左五营,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人马,老贼也有两三万了。可世事无常,一夜之间,声势浩大的革左五营,便就成了昨日黄花。
五个贼头直接就死了三个,其余两个,果真如赵昱所料的一般,得到消息之后,拔营逃走。
此间战报,很快通过赵公明手中的商行,传达到了开封封丘。
太子朱慈昊南下督战,落脚的地方,就在封丘。
封丘与开封,距离不到百里。但其中却隔着一条黄河天堑,一北一南,正是遥遥相望。河北各地大军,数万兵马,陆续都在这一线汇合,封丘便是督师大营所在。
太子到封丘之后,一直按兵不动。赵昱的动向,李玉清早已飞鸽传讯于太子。太子等的就是赵昱。
虽说太子为督师,督各地兵马剿贼,总得算起来,受他节制的兵马,至少有一二十万。可这些地方军队,实在糜烂到了极点,哪里入的太子法眼?
若让这些军队渡河剿贼,与闯贼战于开封城下,先不论胜败,要把闯贼一网打尽,就是个奢望。
河南一马平川,闯贼一旦战不过,随时都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