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一拍即合,从谈判到落定,几乎没花什么力气。
这种反差让他心悸。
想到这里,江琮又叹了一口气。
他缓步走入里间,拨开垂荡的纱帘,内里有一团身影伏在被褥之中,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动静,似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应该,他无法相信她能毫发无损、轻松自主地挥出那一击。酷烈的手段往往伤人伤己,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他垂下眼,接着床头昏黄摇晃的光影,去看她睡颜。
嘴唇微抿,睫毛垂着,头发洗过还不算干,此时软乎乎地贴在颊边,看上去乖巧极了。
江琮在心中冷笑,这个人,睡着了也能有装模作样的本事。
他弯腰倾身,掀开锦被,自己也躺了进去,在吹灭烛火的前一刻,他瞧见她眼皮上那颗小痣。
不安分又善隐藏,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肯完全显露,跟它主人一样。
这一夜也算曲折,从一开始的惊险凌乱,到后来的峰回路转,最后尘埃竟落定得如此悄然。
他原本以为她会在帐里等着再折腾一番,没想到居然干脆地睡了。
江琮闭上眼,决心不再想她。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能这般酣然安眠,为什么他不能?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能。
第二天,泠琅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
因为背后有伤,她这一觉是趴着睡的,并不算舒服。尤其是一直做怪梦,梦见自己赤身露体躺在寒天雪地当中,被冷风吹彻。她努力寻找热源,却处处冰雪,毫无温暖。
所以她醒来后,先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她发誓,声音真的不大,但身边立即有人睁开眼看她,那道目光中的寒意竟然比梦中雪地更甚。
泠琅转过头,看见江琮晦暗不明的眉眼。
她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不由愣愣地问:“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江琮笑了一下,竟十分温和:“睡得可好?”
泠琅老实道:“还行,就是有点冷。”
“是吗?”江琮温声道,“夫人一整晚都如此,竟然会冷?”
泠琅觉出不对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瞧了瞧他的。
眼看着对方的笑容愈发柔和,她更觉得奇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琮忽然倾身,一把抓住她手腕。
在泠琅茫然迟钝的视线中,他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引去。
他几乎在咬牙切齿:“夫人真的一点想不起来了?
第26章 帐中药
想起来什么?
泠琅的手腕被江琮紧捏着,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低下头去看,对方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胸膛, 在昏沉阴暗的帐中仍十分白皙, 而她指尖已经触到他的肌肤。
泠琅无意识张开了嘴,她想说,夫君, 大早上不必如此投怀送抱吧——
话终究没说出口,在对方冰冷的眼神里,她硬着头皮,努力发现他身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从紧致的下颌到脖颈, 到精致的喉结与锁骨,她终于看到,那上面有些若隐若现的……红痕?
泠琅大感惊奇, 她挣脱他的手, 贴近去看, 只见大大小小的淡红色痕迹遍布衣领之下的肌肤, 形状不一, 色泽倒是很新鲜。
像是才弄上去的。
她意识到什么,干笑两声:“夫君这是何意?”
江琮也笑,他慢条斯理地拢起衣襟:“夫人精力过人,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忘练习拳脚, 着实令我钦佩。”
泠琅看着他脖子, 在衣领不能遮盖的地方,仍有一处小小的红痕露出, 瞧上去暧昧极了。
原来, 竟是她在梦中太冷, 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去贴着他乱抓乱拧……
她咳了一声:“来玉蟾山的马车上就说过……我睡相很不好的。”
江琮支起上身,似乎要离开:“已经有所见识了。”
泠琅不满地说:“我还要问呢,昨晚上睡得十分冷,同你躺在一处怎么跟在冰窖里似的?”
江琮动作一顿,侧过头道:“夫人不妨想想自己的原因?”
泠琅眼珠乱转:“我能有什么原因?”
江琮柔声道:“万物守恒,有无相生,夫人最后那招如此酷热炽烈,晚上遭了反噬,失点热度,不是应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