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左射声师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之后,也在朝阳门附近的城墙上站稳了脚跟,甚至把数门两寸半(4磅)野战炮吊上了城头对满城内的目标直接射击。虽说郑军的轻炮的威力其实很小,但是从城墙上射来的炮弹还是严重削弱了满城内残余清军的斗志。
午末,通济门和毗邻的满城小门落到了郑军手中,随后郑军又攻克了西华门,至此只有后宰门还保留在清军手中,但此刻的傅拉塔已经无力回天了。随着都统衙门和将军衙门的相继陷落,残余清军已经被压缩到了后宰门和太平门之间,总兵力也只剩下了不足七百人。
一身一品大员服饰的傅拉塔此刻浑身沾满了血污,当然这并不是他自己身上的,但是看着身边护卫的戈什哈一个个倒下,手中握剑的傅拉塔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随即冲着南方康熙所在的方向叩了三叩后将宝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拉。
傅拉塔一死,身边的清军便更无斗志,机灵的便从太平门上悬下逃入紫金山中,愚钝的便伏地跪倒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还有人学着傅拉塔自杀以为大清朝廷效忠,很快最后的抵抗也瓦解了,南京就此彻底落到了郑军手中。
找到金世荣和傅拉塔尸首的消息传达幕府山郑军大营,全营一片欢呼声,在一阵万岁的山呼中,郑克臧冷静的命令道:“把左右虎贲、左右神武、左右射声等六师都撤出城来立刻重整,左龙骧师驻满城、右虎卫师整顿江宁及上元两县治安,凡有乱军一体镇压……”
传令的侍卫退了出去,郑克臧回到地图面前端详着,此时边上的吴淑探问道:“南京既然攻克,接下来本军是不是该解除了雅布所部的威胁?”
“雅布和缪齐纳不过两万,虽言是禁旅八旗的精锐,但在江南水网之地能有多少力量还无从说明。”郑克臧回头看了看这位浙江总兵。“孤在想,在南下取江浙的同时是不是该怕一支部队西进芜湖、安庆。”郑克臧说得也是当年张煌言的进军方略,只不过当年郑成功功败垂成累得张煌言无功而返而已。“可是如今本藩兵力并不充分,即便调兵,也止多能抽调一师之众,要接连收复芜湖、安庆……”
吴淑知弦歌而明雅意,当即冲着郑克臧微微躬身:“臣请自领一师西进,必为主上取得皖南和安庆,以为本藩底定江南之西面屏障。”
“好,甚好,”郑克臧欣喜的点点头。“有吴卿出马,孤就放心了。”说着郑克臧保证道。“孤会安排水师随同开进,断不会让卿成了孤军的……”
第292章 常州
郑军为了攻克南京前后花了八天的时间,再算上战后整顿的时间,十天就这样过去了,照道理说,进抵丹阳的清军应该早就发现了郑军主力的行踪,事实上情况也是如此,但之所以清军没有干扰郑军对江宁的攻击,答案其实很简单——雅布认为参照前例认为郑军不可能这么快攻克坚固的南京城防,并希图郑军主力先在江宁城下撞得头破血流;缪齐纳则担心一旦移兵金陵方向,京口的郑军会不会南下截断己方手中这唯一能在江南机动的两万大军的退路;而带有监军性质的参赞索额图此时在苏州督办军粮——傅拉塔和金世荣的命运就此注定。
不过缪齐纳的担心很快就变得不必要了,四月十六日,攻克南京后的郑军主力在简单整补之后向丹阳开进,迫于郑军一举攻占南京的战力,雅布只好带着参与武装游行的禁旅八旗弃守丹阳、退至常州府城坚守。
常州城墙始建于西晋太康年间,此后几经修废,在唐景福元年(892年)、五代杨吴顺义元年(921)、五代杨吴天祚元年(935)行了内子城、外子城、罗城的三重格局,号称“金斗城”。不过这座赫赫有名的江南名城在蒙古南侵之时便化作了废墟,洪武二年,汤和在唐代罗城的基础上重建了常州府城,其后在成化十八年、正德七年、嘉靖三十四年、万历三十年、康熙九年、康熙十九年曾多次整修,可谓铁壁金汤。
武定元年四月二十日,郑军陆师六个师又两个海兵团进抵常州城下,面对两万据城而守的清军,郑克臧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便命令围城各部在城外挖掘土壕……
“海逆这是预备官军出城邀击?”站在朝京门上俯瞰着如工蚁般忙碌的郑军官兵,雅布的脸上堆满了凝重的色彩,他扭头问道。“城内的粮食还有多少?”四月末、五月初正是旧粮食尽、新粮尚未上市的当口,尽管之前清军再三筹措粮秣,但是也不过能保证两万多人食用两个月的。“立刻命人查抄城内粮铺,凡是囤积居奇者一律严办。”
听了雅布的命令,缪齐纳的喉结一度上下耸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对,于是得到许可的八旗兵们兴高采烈的冲进城内大户公然劫掠,很快小规模劫掠失控变成了广泛的奸淫和屠杀,冲天的黑烟宣示着一场浩劫降临在古城之中。
眼看着城内化作修罗道场的常州府心急火燎的前来雅布的临时行辕求见,但是却遭到这位大将军王的拒绝,等到他回到府中才发现,自己的妾侍也遭到了红了眼的八旗兵们的侵犯,又气又急的常州府立刻一头晕倒在了地上……最终还是看不过眼的缪齐纳出面约束,才不至让常州城变作一处死域。
作孽的八旗兵很快自己给自己招来了祸端——在江南春末温暖的阳光下,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很快散播出致命的病疫——由于没有一丁点的免疫知识和防护准备,清兵们很快相继感染,腹泻、菌痢带来的大规模时疫随即扩展到了全城,就连雅布自己也未能难免。
“王爷的病怎么样了。”看着面前向自己摇头的医士,缪齐纳的脸色极度苍白,他明白,要让这个用刀枪逼请来的医士真心实意为加害者救治似乎只是一种幻想了,于是他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拖下去,杀了。”但下一刻他又后悔的否定了自己最初的命令。“慢,还是先押下去给其他的病患救治,要是再救不回来,杀他满门。”戈什哈拖住一声不吭的医士退了下去,缪齐纳表情阴郁的在室内踱了几步。“来人,把几位副都统、参领大人都请来……”
五月初二,紧闭了十几天的常州府城南门德安门和广化门同时开始,数百清军马甲呼啸着穿过瓮城向郑军构筑的壕堑地带冲了过去,然而到了迷宫一般的壕渠旁,清军才发现,又宽又深的壕堑根本无法打马越过,正在作难时,一阵尖啸的声浪响了起来,十数枚三斤半、五斤半的炮弹从天而降,打在清军相对密集的阵形中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见到事情不谐,清军马甲立刻返转,但是郑军更大口径的火炮开始追着射击,清军又丢下十几具人马的尸首后才撤回城中。经此一变,郑军迅速提高了各处的警戒,然而清军并没有再度出击,倒使得郑军上下有些狐疑不定。
但谜底很快揭晓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常州城东的通吴门和怀德门悄然无声的打开了,数千护军营、步军营的满蒙八旗兵,抬着草草构筑的云梯、板桥等物件直扑壕堑带,在郑军哨位示警之前,将大量的器械铺设在壕堑之上。
郑军师、团两级炮火匆匆开火,霰弹、链弹在清军的阵形中造成了可怖的伤亡,但清军却宁愿直面炮火的威胁也不愿回到常州城中接受疫病的检验,因此显得英勇异常,这边刚刚打碎了云梯,那边又从城里运来新的……城头上的清军火炮也奋力向外喷吐着弹丸,虽然未必能给郑军炮兵阵地带来多大的威胁,但是至少打乱了郑军炮军的射击节奏,为城下奋力铺设逃生之路的八旗兵以一定的掩护。
清军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在第一道壕堑上搭建起来数条通道,随后通过通道的清军又直扑第二条壕堑,不过这道壕堑后有一道土墙,已经就位的郑军步铳手们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旗兵们的带来,然后在长官的命令下用密集的铳弹给对手以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