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地夷子不明中原剑理,又看不穿他二人身法,只仗着人高马大硬功膂力与之较量,虽是人多势众却终究难占上风。
厮杀中忽见林锋使招铁树花开,寒光起处直取八人胸前膻中穴,将之点退数尺。
这一招虽是得手,林锋心内却蓦地一惊,面上不觉露出几分挣扎神色,转而又被怒意所代。
原是这几剑具未点在实处,只在其胸前寸许处力发退敌,实是击在了护体罡气之上。
护体罡气乃武林高手修炼内功年深日久自然而成的护体内力,北地武学竟可凭借苦修外功,教肉身自行衍化出来,心内小觑之意不由尽数敛去。
兼寻常护体罡气不过阻些暗器,北夷罡气却可阻下剑锋,一时心内反又生出几分钦服之意来。
转而念起张博钊、师娘与小师妹冢陷碑倒、青草茔坟,一时怒冲心头血灌瞳仁、目眦欲裂时杀意更甚,手上剑法亦愈发迅猛,尽显杀机。
争斗间忽听南山马嘶人呼杀声震天,林锋偷眼望去,却见北夷服色人于南山放火阻敌。
此刻正值秋高时节,草枯木萎,熊熊烈火立时便燃。西风起处,满眼具是金蛇狂舞墨龙冲天之景。有道是风助火势火长风威,霎时间便映出漫天赤芒来。
林锋眼见故地惨遭火焚,自己却教这伙北夷拖了手脚,一时含嗔虎目中泪光翻涌泫然欲泣,手中采薇剑便如狂龙离渊而出,直点在面前那人眉心印堂穴上。
夷人护体罡气终非内功高手一般,霎时便教采薇剑剑气所贯,其人中剑立扑于地,囊夯身躯抽搐几下,一条魂魄已往黄泉而去。
他身形微晃直如穿花狂蝶,转瞬间又毙五人,余光一扫却见余下两个夷人高手,教上官月一式青莲剑歌穿喉而过,两颗好大头颅竟教毁了大半,尸身未倒鲜血已喷溅满地。
青莲剑歌一式乃青莲剑诀终式,当年在烟波山庄解救林锋时,上官月曾也用出,只是当日教琴魔黄钟大吕十二韵引动了内力,剑歌未奏先终,是故不曾看出其威。现下北夷托大引颈相试,落得个身陨下场,属实怨不得旁人。
夫妇二人杀尽夷人,林锋道:“月儿,我们速走,西面卧麟峰上乃是祖师祠堂的所在,万万受不得惊扰。”言罢带了上官月拔足西去。
正行间忽见西南小径闯出一哨虎狼骑服色骠骑,为首那人喝道:“来者何人!”他话音未落,身后兵士已纷纷绰刀在手躬身马背,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催马冲锋。
林锋道:“真源山山主林锋请了!敢问将军是程将军麾下哪位爱将?”
为首那将道:“末将晋字营梦字旅刘梦龙,恭请侯爷金安!敢问侯爷有何示下?”
林锋道:“你们速沿此径一路西去,护卫卧麟峰祠堂不得有误!祠堂无恙我教程将军与你记功!”言罢身形一动折往正南,赶杀北地夷人与天罗刺客。
却说上官龙渊、曹震帅众武林人士自真源山西上山,南山孟薇调兵遣将,由真源山南、东而攻三面合围驱敌北上,又遣僚燕骑传令程晋排兵布阵,于真源山北麓阻敌,以成四面合围之势。
适才她见南山火起,念及林锋当年在清乐岛上时常追忆真源山故事,心知真源山于林锋而言意义重大,急命军士取水龙车灭火。
然那水龙车又有多少力量?车内之水自管中喷出丈许高下便后继无力再难升高,大半皆渗入泥土,余下些许清水盖上大火非但于事无补,反倒激起大片白雾热浪,炙得前排军士眼也张不开。
幸得磐溪源头乃在真源山左肩,沿着山体直倾东南愈行愈宽,大火又燃两个时辰,直至磐溪南岸无木可焚,这才渐渐熄了。
无忧派故地房舍也只毁了一座山门,余下正气堂、祖师祠堂、弟子居舍等皆得无恙。此一节倒让林锋稍有心安。
过了一个半时辰,真源山战事已止孟薇鸣金收兵,程晋一身戎装挑帘入帐,足下马刺击地清脆可闻。
抬眼见林锋夫妇与上官龙渊一众武林人士正在帐中聊得火热,当下稍稍咳嗽,略一点头便在孟薇帅案前拜倒,口中道:“禀军师,程晋奉命截粮三十万石,沿途除去人吃马咽,尚余二十九万一千六百一十二石,在此交令!”
待孟薇道了“辛苦程将军”后,这才对林锋夫妇行礼道:“末将恭请侯爷、诰命夫人金安。”
他夫妇两个忙道:“程将军快快请起。”
孟薇笑道:“程将军可只交了一令,尚有一令何时才交?”
程晋忙道:“禀军师。末将奉命于真源山北布阵阻敌,生擒八人,翻检尸首另有三十五个夷子被军士所杀。另有一人功夫了得,断了半条手臂还杀了五七个军士,许是武林中人,教末将擒了。”
顿了顿,他口中又骂道:“这伙狗日的夷子,死到临头还伤了我十几匹战马,真是他娘的晦气。”
林锋听他口中“断了半条手臂”六字,口中一声冷笑:“是庄严。押他上来,我有话问他。”
曹震在旁道:“这厮坏事作尽万万恕他不得,前时捉住个天罗的活口,天罗助北夷残害我中原同袍,便是他的主意。”
林锋眼帘微垂,口中森然道:“这一节我自有分寸,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