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答罢循声望去,却见一高一矮两人步履橐橐来在近前,高些的莫约四九之龄,矮些的不过十一二岁年纪。
晏箐姗道:“路离,不是教你照看好师父?你怎就如此不晓事,还嫌乱子不够大么?”
路离听闻她言语内隐有怒意,口中畏惧道:“大……大师姐……”
他话音方起,却听高个子那人道:“姗儿,是为师教路离带我出来的,总躺在床上,骨头也要酥了。”
林锋目光往他身上微微一扫,只见他体态颇是魁梧,虽身形不及自己修长,却也教旁人高出些许。
仔细看时,却见他面赤目黄,时常抬臂抚胸拳掌开阖,又闻他呼吸急促粗重,心知此人断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在下姓张,单名一个谆字,草字袭龙,乃……飞天剑宗第十九代宗主。林大侠,里面请。”
林锋忙道:“张掌门请。”
众人入了正堂宾主落座,张袭龙端起茶杯浅咂一口,又狠狠咳嗽几声,这才道:“适才听闻林大侠说,与敝宗有旧,不知是何时之事?”
林锋道:“在下昔年失足坠海,乃贵派飞天剑仙叶老前辈相救方存性命,承蒙老前辈不弃,得授翻云掌法一套、龙游天下轻功一部、天武刃衍化百兵之术,尚有瞳中剑之秘法。”
飞天剑宗众人听得“瞳中剑”三字时,个个惊骇神色溢于颜表。
张谆忽起身跪倒,口角竟淌下血来,众弟子见师尊吐血急涌上前,却听他喝道:“跪下!”
晏箐姗一众人等哪敢违命,立时跪倒在地。
林锋忙起身扶他道:“张掌门何故如此,快快请起。”
张谆却道:“晚辈张谆,叩见师叔祖。”
原这瞳中剑乃飞天剑派无上秘术,便是昔年飞天剑派也鲜有可成者。凡修成此术者皆为飞天剑派掌门,后值飞天剑派人丁凋敝,十六代弟子中修成此术者唯有叶知秋一人,然他却教十五代掌门逐出门墙,瞳中剑秘术也就此失传。
张谆将缘由诉述一遍,林锋道:“你我年岁相差无几,日后只以兄弟相称便是,‘师叔祖’实是担当不起。为今之计当先助张兄疗伤才是。”
“师叔祖怎就知晓晚辈有伤?”
林锋微一笑:“张兄,你忘了在下适才那一下托肘了?速寻一处静室,疗伤为上。”
思佳在旁道:“倘荣府之人再来,当如何是好?”
张谆道:“犬子无礼,师叔祖恕罪。”
林锋道:“不碍事,将前后门闩好,任他叫骂也不开,何时张兄内伤复原再做理会。”
碧落年幼心直口快,师尊话音未落便道:“师父,这不是河中乌龟的作派?”
林锋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怎地来灭自己人的威风?千万记好,这个唤作大丈夫能屈能伸!”言罢自随张谆入了静室。
二人落座蒲团,林锋伸出二指在张谆掌心扫过,只觉他掌心燥热非常,又闻他呼吸粗重,心中便已知他乃十二正经之手厥阴心包经与手太阴肺经受伤。
当下林锋抬臂与张谆双掌相对,涤心净体功内力自张袭龙指尖商阳穴支脉入,先至中府后过侠白,行列缺出少商,化去手太阴肺经十一腧穴淤塞之气,再转天池穿曲泽,经劳宫由中冲还于林锋体内,化去手厥阴心包经淤塞之气。
待他二人疗伤毕时已是黄昏,饶是如今林锋内功得入鼻祖之境,此一节后也难免面色发白微微气喘。
二人前后走出静室转在正门,却见路离匆匆上前道:“师父,五师兄不见了。”
他话音未落,却见张思佳满面怒气走来道:“又去了银钩赌坊,大师姐、二师姐四师姐怎么喊都不回来,义父,您看……”
张谆双眉紧皱正待说话,却听林锋道:“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身,想要戒了非得狠狠吃顿苦头不可。也罢,我随你走一趟,保管他日后不敢再犯。”
张袭龙抬手阻道:“怎敢劳烦师叔祖出手,晚辈自去便是了。”
“这有甚么,莫说别的,只冲你那几声师叔祖,这忙在下也需得尽心帮了。话头扯将回来,你内伤初愈还需多多搬运休养,少些走动不要落下病根。”
张谆听他如此说,心内也知这位师叔祖是对自己好,当下便道:“全凭师叔祖定夺。”
“有你此语,我便放心了。”林锋抬手指指张思佳,“思佳,你带在下往银钩赌坊走一趟,碧落,唤了大白一道,免得它闲晃惊人。”
方行两步,林锋又由怀中摸出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在路离面前:“小家伙,你忙帮跑趟腿,上万通钱庄一趟,兑了银子带到银钩赌坊。”言罢一行人便往银钩赌坊而去。
万通钱庄乃武财神姚破虏的家产,单只中原一处便有百余家分号,算上东洲、西域、极北三地,只怕不下千千家,因万通钱庄取款极是方便,故颇受武林中人喜爱。
莫约盏茶时辰,便见银钩赌坊大门,只听一个姑娘怒道:“怎么,宗内家业教你败个精光还不算完么?”
孩子亦有怒气:“正是如此我才要赢回来!大师姐你莫要管我!师父也不曾说甚么,你又来管甚么闲事?!”
又听几人道:“曦若小哥视钱财如粪土,此乃大将之风,哪像你们几个?小家子气!”
“飞天剑宗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泼皮来管!曦若,随我回去!”
“曦若!听大师姐的话,快回去罢,再不回去二师姐要生气了。”
“二师姐,你不教人家管你,自己却来管我?如要生气便自回去,休在外面丢人现眼!”
“师姐们俱是为了你好,你怎就……”
“四师姐,倘你们是为我好,那他们便是为我坏了?”
晏箐姗等人正与曦若纠缠,却听门外林锋轻笑道:“你们瞧,输了的想翻身,陷进去可就难出来了。小家伙,习武亦是修心,这世间三等道行,你还未入流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三人一虎由打正门踱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