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读着,忽得一道闪电撕裂苍穹,光芒敛尽时,又见一黑衣人影手持菜刀立于厅中,适才魁梧男子人影已半跪于地。
“过……一次……等皆……葬……”
倏而人影尽散,屋内只余林氏夫妇、碧落与飞天剑宗众人。
屋外雨打屋檐哗哗作响,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才听上官月轻声道:“这……莫不是……地缚之灵?”
她见众人面上皆露出迷惑神色,口中便道:“幼时曾在龙熠堡古籍中看到:雷本刚正,遇秋之锐金煞气化而为邪,能吸魂夺魄,永缚人魂于雷击之地,不得超生,凡有秋雷震天则出,以泄其怨。谓之曰:地缚之灵。我本以为地缚之灵不过是古人杜撰,想不到竟是真的……”
林锋摇头道:“天下奇闻异事良多,大抵是古人不知其中玄妙,方才写出‘地缚之灵’一物诳骗后人。眼下七宗大比在即,不知袭龙兄可有宏图?”
张谆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黯然道:“哪有甚么宏图,飞天剑宗落没,晚辈只求不教革除山堂之名便是了。”
林锋道:“看来袭龙兄于保全七大山堂席位是有良策。”
张谆点头道:“七大山堂大比共有三轮,本宗位列山堂最末,只需第一轮胜出便可保下席位,依晚辈愚见,如以田忌赛马之法,或可侥幸不败。”
林锋道:“倘上驷不敌中驷,中驷不敌下驷,又当如何?”
张谆闻言不免有些语塞。
却听林锋又道:“今日我观思佳等人拆招对练,用的皆是本门剑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莫非余下六宗的剑术枪法便同本门一般无二么?袭龙兄高居掌门之位多年,想必于他宗武功也知一二,何不向弟子讲授些许,也可再添几分胜算。”
“适才只是其一,如今再述其二。飞天剑宗虽是落没,但也决计不能沦落到只余下入门剑法的田地。”
林锋似笑非笑看着张谆,喉结滚动几下如是吞津润喉,张谆见了却身遭雷击也似的浑身一震。
正值此刻云收雨住皓月显现,张谆只轻轻道:“事关重大,还望师叔祖明日移驾晚辈房中,届时自将因果如实道出。天色不早,晚辈告辞。”言罢率众弟子各回房中就寝不提。
上官月见他一行离去,口中问道:“锋哥,适才你用传音入密之法同他讲了甚么?”
林锋道:“我适才同他讲:莫非阁下另有所图?”
上官月眨眨眼,口中便道:“他伤情许久难愈莫非是在拖延辰光?”
林锋冷笑几声道:“不错。当日我替他治伤时便觉蹊跷,一来常人经脉受损,上下相接经脉也难免遭受牵连,然张袭龙十二正经唯有手太阴肺经与手厥阴心包经有伤,余下十条经脉却全无受损之状。”
“二来是他受伤的两条经脉皆起于胸终于指,若依常理推算,当是中冲、少商二穴附近经脉受损最重,越是靠近天池、中府二穴,受损便应最轻才是。”
“然他中冲、少商微有旧损;天池、中府新伤甚重,便是当日下跪时的那口血,也多是教他自己逼出来的。”
上官月在旁接口道:“你同荣氏拆招可知她内功深浅?倘她内功同你相差无几,如要作出此等伤情,恐怕也绝非难事。”
林锋嗤笑一声:“我自不动内力便将她七成内力战败,你想她内功能有几多火候在内?若是这般不入流的内功便可将张谆伤到如此境地,他这掌门人也不必再作。”
上官月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张袭龙的一身内伤便多半是自己刻意而为的。”
林锋微微点头道:“不错。倘你我所料不差,这其中定有隐情。”
上官月走在林锋身侧,口中轻轻道:“锋哥,再有几月孩儿便要出世了,你可曾给他想好了名字?”
碧落在大白背上竖个蜻蜓:“师父单名一个‘锋’字,师弟将来便叫林小锋!”
林锋抬手一下弹在碧落脑门上,口中笑骂道:“我把你这小东西,日后你师娘喊一声‘锋儿’,是为师我应声还是你师弟应声?”
小家伙吃了林锋一下翻身落地,痴笑着揉揉脑门:“这个弟子倒是不曾想过。”
林锋道:“天色不早,你上暖阁睡觉罢。”
碧落应声是,又道声:“师父师娘,弟子告退。”这才带了大白转身上楼。
林锋见弟子上楼这才道:“你我身在东洲心在中原……”
他才说一半,便听上官月嗔道:“林中原?难听死了!”
林锋撇撇嘴道:“月儿,你听我说完可好?”
上官月道:“我便要看看,你能起个甚么名字出来!若是不合我的意……哼哼!”
说话间自将粉拳一举,在林锋面前晃动几下,似是在说:“若不合我意便教你狠狠吃一顿苦头!”
林锋无奈一笑,口中继续道:“饮东洲酒赏中原月,古人又有饮酒赏月之说,你我的孩儿不如便叫‘饮月’罢。”
上官月轻抚小腹:“倘是个女孩子,‘饮月’这名字倒也好听,可若是个男孩子,却未免有些不适。”
她目光落在屋内月华上,只见冷月清辉满地白霜也似,当下便道:“男孩子便叫他‘饮霜’罢。教他如父一般,十年餐冰饮霜依旧侠骨不改、热血不凉。”
林锋一面微笑称是,一面微微偏头,似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