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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1 / 2)

碟子里每一个虾仁足汤匙底儿那么大,老太太眼睛一扫就摇头:“不用,这东西没味儿。”虾子是拿高汤浸过的,哪里还会没味,徐大夫人也不逆婆婆的意思,又笑着问了好几样,老太太还直摆手:“油腻腻的,我不吃那些。”

捡了半日竟没一个可吃的菜,徐大夫人脸上挂不住了,不独她挂不住,在座一圈儿没谁还能吃得下去,八凉八热十六个菜摆在桌上,竟没一个合老太太心意,徐大夫人还笑着,口里却道:“真是该打,厨房上头的人一日不提点就犯懒,怎不做了娘爱的菜上来?”

蓉姐儿缩了脖子装乖,学着徐义媳妇的模样先净了手,又给张氏舀了一碗汤,眼看着个个都习以为常了,没一个伸筷子的,俱都先喝一碗拆骨鱼汤,老太太跟徐大夫人打擂台,一旬日里头总有三四回,厨房也知道,早早就备下菜,上边一撤下来,立时就有替换的端出来。

换过三道热菜,老太太这才安心了,吃了两口又退脾胃不适,要吃胭脂米熬的粥,这粥却不是立时就能端出来的,定要等到熬的米粒儿开花,老太太才肯用,她这回算是抓住了徐大夫人的不是,半真半假的说:“我是哪个样紧的,连吃碗粥都不可心。”

说的一桌子差点儿起来轮着个的给她请罪,蓉姐儿眼睛也不抬,学着大伙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场家宴吃的还不如豆腐饭,比奔丧还叫人败兴。

折腾了这么一场,月亮都到头顶心了,晚饭才刚刚散了,张氏急着回院里看女儿去,也不再拉了蓉姐儿说话,她一回院里,就踢了鞋子靠在大迎枕上,挥了手叫跟在身边的甘露兰针去用饭,银叶绿芽两个早早得了吩咐,陈婶子连菜都做得了。

饿过了劲头儿,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喝了半碗汤,褪了衣裳头面窝到床上去了,因着夜里天寒起来,床边上还摆了手炉子,蓉姐儿不穿袜子,踩在上头焐脚。

徐礼回到院里,她已是眯了眼儿睡了一回,他上来就摸摸她的头发:“今儿饿着罢?”徐礼就要秋闱,徐老太爷叫他过去耳提面命一番,徐大老爷摆在前头,中个举人是有的,再要往前却还得靠自个儿。

“倒不怎么饿呢,在家里点心吃得多了。”蓉姐儿抱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腿上:“老太太一直这么吓人呀?”

“想是大伯那儿要送节礼来了,每年总得发作那么几回,你这一向别往她们面前凑,我要去学里,你少跟妯娌一处,几个姐妹倒不防走动走动。”徐家也有几个庶女,嫡女没出嫁的,却只有一个,二房的爱姐儿,才十岁,身子却不好,一向养在房里,连头一天敬茶都不曾出来。

“我省的,大伯娘受了气,总得在咱们这些小辈儿身上撒一撒,我新来乍到,哪一个也不如我好欺负了。”蓉姐儿眨巴眨巴眼儿,她跟张氏能顶着来,跟两个伯娘却不能够,徐礼还不曾中举,往后外放且还得靠着徐大伯谋个好地方呢。

这里头的关窍她懂,徐礼叹一口气:“最迟到明年春天,等我补了缺,咱们便走。”还有小半年,他一低头就闻见一段香,眼晴沾在蓉姐儿领口露出那片肌肤拔不出来,她穿了件杏红色的圆领寝衣,头枕在他腿上,身子斜着,再往里头看,还能瞧见一点点胸前春意,徐礼身上一热,伸了指头磨她的下巴,跟挠大白痒痒似的。

蓉姐儿猫儿似的眯了眼,扭过来由着他往下,徐礼先还只磨她下巴脖子,等她躺着枕住腿,一双手便隔了衣裳往下摸起来。

蓉姐儿轻叫一声,睁了眼儿看他,听见他喘息,两只手抬起来捂住自个的眼睛,才扭了身子要娇,就听见喵一声,大白跳上了床,蹲在床尾,瞪圆了一黄一蓝两只眼儿,歪着头看着这一对小鸳鸯。

蓉姐儿羞极了,翻身一滚把被子裹住,头直往被子里缩,大白还当是在躲迷藏,它常跟蓉姐儿玩,跳上去伸了爪子拍拍她,喵呜个不住。

徐礼立起来灌了两口冷茶,把那邪火压住了,坐到床上拍拍蓉姐儿:“乖妞妞,我不碰了,你缩在里头热不热?”徐礼知道她最怕热,连头都蒙起来,还不闷着了。

蓉姐儿裹得蚕茧也似,蠕动一下哼了一声,徐礼又笑,躺下来抱了她,大白凑过去闻闻徐礼,拿鼻尖碰碰他,又跳到床榻上去了。

除开新婚当天夜里那一回,后来他们便再没有过,夜夜贴了肉睡在一处,却强忍着只拿嘴巴手指过过干瘾,怕她得了孕,跟不到任上去。

蓉姐儿别个事情明白,这事儿却不明白了,又想问他,又怕羞不敢,见他又是到一半儿停住了,脸朝下蒙住半张脸,只露一只眼儿瞬瞬他,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来。

大白跳到柜子上去,床上有了徐礼,它便不肯睡,夜里熄了灯,还睁着两只眼儿,徐礼那火没泄过,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头一转就瞧见两只绿眼睛。

徐礼哭笑不得,靠在他怀里的蓉姐儿却睡得好,还打起小呼噜,头枕了他的胳膊,背靠着他,才只三天,怀里少了这个人,倒睡不着了,徐礼侧过去抱了她,手搭在她腰上,凑过去香一口,盖了被儿,不再去看蹲在柜子上的大白。

怀里搂了人便跟着心猿意马起来,隔着衣裳揉揉她,腿支起来,磨一磨更难耐,蓉姐儿嘟着声儿转过来,叫他一口含住了舌头,两个解了寝衣,搂抱在一处,挨挨蹭蹭,把那火性过了,才裹着湿乎乎的被子,贴身抱住。

徐礼看看外头透进来的月光,心念一动,咬咬蓉姐儿的耳垂,含着又吮一会儿道:“明儿咱们也挂水晶帘,那光打在你身上,定然好看。”

帘子还没挂起来,他就先想那情状,越是想越是热,才刚熄了火又燃起来,她这样白嫩,也不知道隔着光晕瞧着是甚个模样儿。

蓉姐儿哪里经得这样折腾,虽没行到最后,到底还是累了,耳朵里听着,嘴巴上应着,却混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头一歪,哼哼着要水,徐礼裹了亵衣起来给她到茶,喂了她半杯水,自家喝了另半杯,再上床去,蓉姐儿已是睡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就叫人从库里寻出吴氏那时候挂在房里的水帘出来,截了半幅帘子,挂到窗上,真个是七彩的,一颗颗黄豆那样大,磨得圆润,光一打在上头,跟水瀑布似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大白先还趴在榻上看着,等开了窗子,风一吹进来,那光圈就一漾一漾,它喵呜一声跳下榻,跟着光斑转起圈来

过了头三日徐礼便得往前头去,跟徐老太爷论一论文对一对策,不好时时耽搁在闺房中,他这头才走,那头就有徐大夫人的丫头过来传话,给蓉姐儿蹲了一个福:“咱们太太请了三少奶奶过去。”

几个丫头不意徐大夫人来请,蓉姐儿隔着帘子也不抬头,逗着大白再跳一个圈儿,这才抬头笑着应了:“烦你等我换件衣裳。”

☆、第192章 当家人纸扎老虎新嫁女送茶求援

那丫头打眼儿瞧过来,蓉姐儿一身大红刻丝蝴蝶葡萄的锦缎衣裳,领口缀了个金雕蝴蝶缀珠儿领扣子,白腻腻一段皓腕上头戴了一串珍珠手串,个个一般大小,珠光莹莹,下边还缀了一个刻花的红喜字,只晓得是红的,瞧不出是甚个玉石,这一身再没甚个不妥的,便是出客也能看了,可听她这意思竟只是家常穿的衣裳。

徐家哪个不知道新进门的王家姐儿是个财神婆,那一抬抬红底描金盘花的嫁妆箱子抬进来,前院后院的丫头都涌出来看,沿着回廊站了一溜人,一面看热闹一面还磕牙,都猜那箱子里头装的甚样事物,是不是打开来就是金玉。

哪个不肖想一回三少奶奶的嫁妆,还有那帮着搬箱的说的绘声绘色,说是那箱子盖儿都压不住,里头露出来盘金缀珠的衣裳,家里自上到下都不曾有人穿用过的。

徐家自老太爷那一辈儿起才算发迹了,初时也不过七品小官,一路往上去才开阔了眼界,到顶也不过五品,自五品上头致了仕,还是到了儿子这一辈,才又往上抬了抬,尝到了当老太爷的滋味儿。

如今徐大老爷虽是布政司使,却才第二代,比不得那世代勋爵的人家,又因着今上最恨贪腐,一个个都夹了尾巴做起官来,徐家能置下如今这些田地房产,还是靠着上一代就当官,在先皇那里攒下来的。

家里的孙媳妇辈儿,一个个俱是官家出身的,家里再富也不把那珠玉穿在身上,人人都在心里呛她是个暴发的,可又有哪个眼睛不红?

甘露一把拉了那丫头,知道了叫素蕊,笑一笑拉了她坐到圆桌前:“烦姐姐等着,且吃一杯茶。”说着由小丫头捧了四样果碟儿出来,甘露抓了一把糖给她:“姐姐甜甜口,咱们奶奶上回进上房,总要捡件像样衣裳。”

素蕊心道这衣裳且像样了,大少奶奶出客衣也不过再多盘几道边,她不过跑个腿,又是吃又是拿,又不敢多坐,怕回去回话晚了吃教训,才要开口去催,里头蓉姐儿已经出来了。

新嫁娘箱子里头除开红再没别的色儿,她换下大红,还是穿了身大红,这回去是百子石榴刻丝锦缎衣裳,重又抿过了头发,那领扣儿没换,又加了一串长珠链,真个是珠光宝气,一开口就是:“这个给你吃茶。”

兰针上去就塞了一个荷包,素蕊一接手沉甸甸的,拿在手里还响,她心里高兴,手上还推:“不过跑回腿,倒叫三少奶奶破费茶水。”

一路引了去,一边一个丫头吱吱喳喳问东问西:“咱们新来乍到,眼瞅着就要下元了,府里头办节可有甚个规矩不成?”

素蕊再是二等也是大房院里的,徐大夫人安排人事自然都在院子里吩咐,指派她们跑腿儿,厨房库房两面跑,素蕊拿了好处,这事儿又瞒不过人去,便她不说,后边院子也没两日就要知道了,便笑:“主子们哪有甚个规矩,家里比着老太太往下都乐一回,吃了大宴,也有小宴,今儿咱们太太还正吩咐菜食呢。”

可不得吩咐菜食,老太太要是再闹,徐大夫人脸上哪里还挂得住。蓉姐儿只开了两只耳朵,嘴角含了笑,却实猜不出都这样忙乱着要办节宴了,这时候叫了她去有甚事要说。

她也不问,只跟着丫头进去,果然一屋子都立着管事婆子,两边还立了僮儿一手架了算盘一手拨珠子对帐,蓉姐儿眼睛一扫,倒没吃惊的意思。

家里年年对帐,前院儿一院落俱是算盘珠子“噼啪”不住的声响,钱先生带了四个徒弟,足足盘上十多日,各各铺子里头的帐才能算得完。

便是后宅,秀娘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也没不会打算盘的,徐大夫人摆了这个仗阵出来,蓉姐儿更不能轻说轻动,由着素蕊引她坐下,端了茶来,上了果碟,请她稍坐。

一个海棠花式的四格攒盒儿,摆了福桔蜜饯,中心放着几块松仁卷儿,看着精致,捏一个起来咬一口,松仁卷子里搁的是猪油,蓉姐儿皱了眉头咽下一口,立时灌了口茶不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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