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辉今天来就是来闹事儿的,岂会善罢干休?
他两步三步就想追上来……
陆九庭抱臂而立,挡住了马辉的去路。
——陆九庭生得又高又大,身材极其粗壮魁梧。以至于当初谢承宣领他回来的时候,萧玉杏让沈嬷嬷去成衣铺给他买衣裳,居然就买不到他能穿的。
最后还是萧玉杏额外加了些钱,雇了个绣娘才连夜给他做了几身衣裳出来的。
如今陆九庭站在马辉跟前……
纵使马辉也是个高壮的汉子,可跟陆九庭一比,就像成年的肥猫站在半大的老虎跟前似的!
且马辉也曾亲眼得见陆九庭在杀交趾兵时的勇猛。
马辉盯着陆九庭看了许久……
陆九庭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他。
半晌,马辉败下阵来,朝着萧玉杏的背影恨恨地说道:“呸!无知妇人,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你男人闯下了大祸!他活不过三天!等他死了……看你二爷怎么收拾你!识相的,就先把玉女十八式给学会了,要不然……”
他一言未了——
陆九庭突然上前,扛起马辉,将他高高举起、又狠狠地摔下!
久经沙场的马辉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啊啊啊——”
马辉惨叫了一声……
他那雄壮的身躯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咚”的一声巨响。
陆九庭上前,拖住马辉的一条腿,大步流星的朝着外头走去。
已回到堂屋里的萧玉杏并非不知道外头的动静,她站在西屋门口,看着屋里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谢承宣。
——前世的她,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刚从宫里出来,还没嫁他的时候,任何病痛她都只自己扛。后来嫁了他,她就开始奢望他、奢望谢家人,好歹能在她病着的时候,给予一点点的问候……
她不用他们为她做些什么,就问候几句也好。
谁知这真成了她的奢望。
无论她病成什么样儿,谢承宣和谢家人……就没有一个人在乎过。
所以这次谢承宣伤成了这样,萧玉杏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
如果他真死了,她的处境肯定很麻烦。
马辉说、宋晓死了?而且话里话外的,非说宋晓的死与谢承宣有关。宋晓在本地经营了二十几年,人脉是有的;而谢承宣才来南疆三个多月,现在又昏迷不醒;当初可以倚仗的柯大将军又已经调离……
萧玉杏叹气。
——就算她再不怎么在意谢承宣的生死,但眼下这个时候,他还真不能死。
这么一想,萧玉杏抬腿跨进了西屋。
军医说,谢承宣的后背有一道致命的伤口。虽已经在军营中治疗过、不至于殒命,但还需要长期的休养。而且最最要紧的,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发热。
一旦发热,便是不好的苗头。
萧玉杏走到床前,见谢承宣仍然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想来不曾苏醒过。
他赤着上身,然后背处缠满了白布条,布条处隐隐现出褐色的药膏与结痂的血迹,从形状来看,伤口还挺大的。
她伸出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
却听到他喃喃说道:“……啊,啊!阿杏,阿杏!你、你最重要……”
萧玉杏的手儿便停在了半空中。
半晌,她收回了手,静静地打量着他。
他这是真受了伤、还是假的?怎么又突然说起了这样的糊话?
你最重要?
萧玉杏失笑。
这不是上辈子她临死之前,他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话?
她究竟有多重要,才值得他这么不闻不问的,直到快要病死了,他也不回来看她一眼!
萧玉杏攥紧了双拳。
以前,她以为她只是不爱他了、对他无感。
直到现在……
她才知道,原来她是恨他的。
前世,就在她生命的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预感自己应该是熬不过去了。所以她强撑病体写了一封信,求他出妻。
她快死了,“求去”就成了她心心念念的事。
也等于在死前了结一桩心事。
可他还是对她不闻不问。
所以他赶在她死之前回来有什么用,只为了让她知道“你最重要”?既然她这么重要,为何平时不好好对待,见她要死了才说……
萧玉杏捂住脸,泪水汨汨淌下。
这时,春明怯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奶奶,二爷二奶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