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按他对地方事务的了解,上头摊派事务下来,下面吏员应付办差的嘴脸,想来到时应卯前来的,当来十人,来得五人便是谢天谢地了!至于来的是老弱病残,更是毫无意外。
所以他便有了一番,挽大厦于将倾的豪情,认为刘瑜调他来,派这差事给他,便是看重他,便是需要他来为这天下,做出一番事业!
于是,连张商英胯下的骏马,似乎也被豪情所感,蹄声都显得格外的清脆。
等他们到了包顺所部,杨时第一感觉,就是蕃兵不太听招呼。
因为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的神情和眼光,都是不善的。
甚至,他们并没有见到俞龙珂,也就是包顺。
“首领方才吃完了酒,方自睡了下去,俺去唤他,惹他给一记窝心脚么?”那护卫大大咧咧地说道。
杨时方要开口,却就被张商英伸手按住,后者向那护卫问道:“经略相公有事要与你家太尉说,若是误了事,害得你家太尉吃了挂落,只怕就不是一记窝心脚这般便宜的事。”
那护卫听着,其实他倒不知道经略相公是什么官,或者是谁,但张商英那不怒自威的气度,这么袖手说出一番话来,就让这护卫心中生了怯意,想了想道:“那你们等等,我去看看首领可睡下了。”
杨时看着那护卫去了,低声道:“此人言语不尽不实,俞龙珂不可能光天化日,就喝酒喝到大醉去睡。并且我先前随先生到青唐,这俞龙珂颇有几分酒量,不至如此。”
“不过那护卫是变相索贿罢了。”张商英笑着开解杨时。
他一眼就看破了,在张商英看来,倒没有什么,去东京那些高官府里,门房不也要收门包吗?现在这时节,就有这样的陋例,又有什么看不化的?
甚至张商英也并不介意给那护卫塞点钱银,他选择不这么做,是因为这么做,无法达成他来的目的。
他不是来乞求包顺援兵。
他不是下属求见上官。
他是奉安抚使的命令,前来传令、视察的要员!
这作派,这架子,他不能放,一旦软了,那这一趟也就没戏了。
护卫入去通禀了片刻,倒是便有纷乱的脚步声传了出来,还有熏人的羊腥味儿。
当头出得来的高大军将,见着杨时,却便大笑道:“你是刘皇叔的学生!我认得你,刘皇叔可还好么?”
“家师安好,烈叔见谅,此来是有公事。”杨时笑着拱手一礼,答了一句,退后半步,让出张商英来。他再忠直,跟了刘瑜这么久,这一句半句场面话还是能应付得来,再说也不用他去应付,他只要把张商英顶上前去就得了。
张商英袖手而立,冷冷望着俞角烈,就这么问了四个字:“包顺何在?”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没等俞角烈开口,张商英冷笑着又问了一句:“包顺到底是包顺,还是俞龙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