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当下就急了:“高大哥,为何如此说?先生一回京,连去枢密院 ,向宰执们汇报巡边事宜都不行,直接被叫回家闭门养病;然后原先判国子监事、勾当皇城司公事等等差遣,全都削了去;连官职也左迁,成了团练副使,简直就是一撸到底。”
高俅倒是好脾气,微笑点了点头:“这个我晓得,寻常人碰是扛不住,先生不至于会迷惑于此的。”
“什么叫不会迷惑于此?后面说是升官了,可这差遣,就是流配充军,也没有去到天涯海角的好吗?”杨时就不高兴了,觉得高俅完全没心没肺,一点也不把刘瑜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高俅看着这样,自己再不开口,怕就要引起误会了,也只好清了清嗓子,对着杨时开口道:
“苏相公要离京,这事中立兄是知道的吧?”
杨时点了点头,苏轼自请出京,他当然知道。
“欧阳相公也要离京,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事件,想来我兄也是知晓的。”
杨时再次点了点头,欧阳修也是跟王安石合不来,所以自请出京,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看着杨时点头,高俅又往窗缝里张望了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却就引着杨时到院子里的石椅坐下来。
“那么涑水先生也要离京的消息,中立兄可知道?”高俅又向着杨时这么问道。
这个杨时就还没听说,高俅接着便低声说道:“官家及王相爷,若请涑水先生为副枢密,涑水先生不愿受,自请出外。嗯,至少,这件事坊间就是这么流传出来的。”
杨时听着,云里雾里的,要让他做学问,那杨时没问题,他和沈括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学霸、聪明人。
可这官场上的事,杨时真弄不懂了。
高俅苦笑道:“中立兄,你真要我小高,画虎画出骨头来么?好吧好吧,都是先生门下,那我就来献丑,只是中立兄却要记住,法不传六耳。”
他是两只耳朵,杨时是两只耳朵,如果六只耳朵,那就是有第三个人了,所以说法不传六耳,就是让杨时别把这事传出其他人知道。
杨时点头应了下来,却就听着高俅压倒了声音:“司马村夫妄有主张,前番先生西行巡边,就是来了个措手不及,等司马村夫回过神,事已成行。不过他在朝廷上,咆哮了好几次,说是先生当杀,起了边衅,劳民伤财。又指责官家和王相爷,说是先生西行,说是巡边,却是残民!”
“这从何说起?先生没有起边衅啊!”杨时就不明白了。
高俅摇头道:“便是没有,司马村夫才恼羞成怒啊。他又咆哮说先生必定会起边衅,又危言耸听说先生会浪费国帑,但是先生巡边,并没有引起边关的什么事件,更没有浪费国家钱财,甚至还谋了近千良马,那可是良马啊,弄了这么多良马回宋。司马村夫的脸上就很有点不好看了。”
杨时点了点头,随口道:“所以涑水先生自省已过,在向官家和宰执们认错,方才教先生不要去枢密院,以免教涑水先生难堪?”
高俅盯着杨时半晌,良久才长叹一声,吐出一口气来。
“不是,司马村夫哪会认错?但宰执们让先生不要去枢密院,却就是为了防止司马村夫见着先生,发起狂啊。”
“坊间传说,不论王相爷,还是曾相爷、富郑公,都同意这措施,尽量别让先生露面了,以免司马更加下不了台。所以把先生官职和差遣都削尽了,可中立兄你要见着,这直秘阁的馆职,却是始终没动的。”
说到这里,杨时就明白过来了:“只等涑水先生出了京,先生这边,自然就起复了?”
“这是小高一点陋见,中立兄听过便作罢,不要认真。”高俅很谦虚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论智商,论做学问,他不如杨时,更连沈括一条腿毛都比不上。
可论搞关系、做官,杨时和沈括拍马也赶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