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的烛火摇曳,把人都拉出长长的影子,风从门缝里透进来,“呜呜”作响如若鬼哭声。吴十五猛然跪下,一开口,这铁打的汉子,声音比那风声还酸楚:“少爷,小老儿投到少爷门下,是要为少爷披荆斩棘的,却不是来养老来了!这条腿被野猪獠了一下,值当什么?沙场上,肠子漏出来,裹一下都还往前冲呢!”
刘瑜起身抢了过来,一把将吴十五扶起,埋怨道:“十五叔,你这是作甚?我是觉得就小白和二狗两人在解州,不太放心他们安危,所以才请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小白伤好,也是一把好手,你有空多教一教他沙场厮杀的路数,总比带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新丁强吧?二狗也是,多和十五叔学学。”
但这时候,一身白袍的白玉堂,按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勉力抱拳道:“相公,玉堂投入相公门下,便是要效死力的。不论前路如何,相公去得,玉堂自也去得!”
张二狗也喃喃道:“直阁,二狗要留在这里,回京师了,老娘非打死小人不可!”
“老母出行之前,耳提面命,便是死,小人也要死在直阁前头,这才是道理!”
好说歹说,这三个却是死活不愿留下来。
不过到了最后,张二狗还是只能留下养伤,因为他马术不好。
白玉堂尽管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但他说自己骑术过硬,至少三年前单刀匹马,杀到西夏去为朋友复仇,全身而退。所以他对刘瑜说道:“只要有一匹马,玉堂便不至于成了相公的累赘。玉堂还提得了刀,杀得了人!”
至于吴十五,更是说只要有马,他还能十荡十决之类的,说到最后,老泪都要下来了。
这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说他们非得折磨自己。
人有个存在价值的问题。
只要还有上进心的人,就会担心自己不再被需要。
所以刘瑜劝到后面,长叹了一声:“好吧,留个五天。子厚去寻知州那边,看能不能弄几匹马?小白好好养伤,如果理想的话,四五天后就可以拆线了。十五叔也是,你一定要跟着出行,那就把伤养好。”
章惇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暂时没开口,等到吴十五和白玉堂、张二狗都下去了,他才对刘瑜说道:“这等事,皆能儿戏?当是子瑾要他们生就生,死就死;岂有门下人等,反倒过来以死相胁的道理?再说,拖上几日,那些刺客都已撤走,我等何从跟踪?”
“他们走不了,这五天,我们就在解州城里,先剪其羽翼。”
“就咱们三人?”章惇又回到原先问题上去了。
“我能用弓。”刘瑜看出章惇的疑问,也就亮出了底牌。
章惇知道刘瑜不会在这种事上说笑,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
这一夜倒是睡得安稳的,章惇之前去见了知州,官凭公文都亮了出来,知州自然也不想刘瑜这直秘阁,章惇这集贤院校理,在解州出事。所以派了巡检、差役捕快,在这租下的小院子左近护卫,连四面屋檐顶,都各有两人在那里守夜,更别提周围巡夜的捕快了。
去到第二日,解州城便只开了一个门。
知州也是愤怒,昨夜要是刘瑜还是章惇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是脱不了责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