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虎欲要转身退朝时,苻洪突然拱手抱拳。
“陛下,河北不稳,太子言幽州各处与并州贼暗中勾结,若无大将前往镇压终是不妥,臣愿领兵两万前往镇压幽燕之地!”
苻洪开口,王猛心下陡然一惊,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无可奈何。
殿上群臣一脸错愕看向苻洪,石虎眉头微皱,微微转头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太尉董从云。
“从云,以为如何?”
董从云心下一惊,抬头看向低眉阴沉不语的苻洪,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苻都督为大王……为陛下左将军,乃陛下左膀右臂,本不宜远离大王左右……但幽州北有慕容、拓跋鲜卑之族虎视眈眈,又有西侧之并州之敌,今时幽州已有脱离我大赵国之忧,确实当选一持重老将前往镇守。”
“陛下欲以洛阳为都,洛阳有八关为守,已无并州之侧之危,亦可镇压建康之南,但也因无大王震慑河北之地,北有鲜卑诸敌,西有并州之仇,太子、赵王虽也勇武善战,却因看守险谷要道而无法分身他顾,仅有苻督恐难应对并州、鲜卑两敌,臣以为……修成侯勇武无敌,可为苻督之腰杆,可居于赵王与苻督之间,可屯兵翼州,北可支应苻督御敌,南可助赵王守其地,亦可看守井陉重关要地!”
“且……前有苻督与修成侯于樊城相互守望,相互协调攻夺建康之地,臣相信,苻督与修成侯再次相互守望,当可保河北之司、冀、幽三州不失。”
董从云抱拳低头,满殿堂文武眼中满是怪异,话语一落,李农忙抱拳说道:“陛下,臣以为董太尉思虑甚为稳妥,幽州之北、之西皆有强敌,幽州今时不稳自当遣重臣前往以压,但双拳难敌四手,并州小子又素来奸滑、狡诈,若无悍勇之将策应,臣亦是担忧河北有失。”
石虎微微点头,看向苻洪,点头道:“朕允了苻爱卿所请,并州拿出百万斛粮食后,爱卿为幽州刺史,棘奴为冀州刺史,依照并州混账小子规矩,幽州、冀州必须向本王纳赋一成,徐爱卿,两州牧民官吏当稳妥选派。”
尚书令徐机忙出列抱拳,郑重道:“老臣谨遵陛下令。”
石虎正要开口,眉头微皱看向低头不语苻洪,说道:“苻爱卿,朕准了爱卿所奏,满意否?”
苻洪心下一阵憋屈,难言怒火在心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低头抱拳。
“臣必誓死守护大赵国之土,不负陛下隆恩!”
石虎这才微微点头,这次却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李菟。
“李菟,当如何对付并州该死的混账?”
李菟没想到会点了自己,一时竟呆愣不知所措。见她如此,石虎一阵皱眉,又看向王猛。
“天下五杰,道弘上师得了个‘小诸葛’之名,并州混账屡屡欺辱我大赵之国,上师可有良计除去该死的混账?”
王猛抬头看向石虎,看向李菟,看向素来对自己深信不疑,如今却有些冷淡的苻洪,看向殿中站着的所有人,看向打交道近十年群臣……
心中知道,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是好人,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即使看起来与老好人没有区别的太史令,一句话语,换来的一座城池白骨……
所有人看向王猛,等待着他的回答,很有耐心等待,王猛看着所有人神色,突然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刚得知自己身上背负名字时,自己是如何的欣喜若狂,从未怀疑过这具身体背负的历史责任,从未怀疑过这具身体所意味的智慧,可……可看着他们的神色,第一次,第一次有了怀疑……
……
“上师可有良计?”
石虎再次开口,语气有了一丝不耐,一丝焦躁、鄙视、厌恶……如同看着一个小丑,王猛猛然抬头,心下是如此愤怒、厌恶眼前之人,厌恶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大大深吸一口气,如同一个快要窒息的鱼,深深抱拳一礼。
“石……石忠信,于乞活军时名陈启国,字振邦,小名狗娃。”
石虎眉头莫名拧起,众人皆是一愣,若有所思看向挺直着身体的王猛。
“陈启国,字振邦,陈家寨陈九将其视若己出,给了这么一个名字,这么一个字号,大王知道这是何意吧?”
……
“七德小子……”
“哼!”
“果然天生脑后长骨!”
石虎瞳目微微一缩,声音中难掩压抑暴怒,王猛却微微摇头,神色郑重看向石虎,看向董从云、李菟,看向所有人。
“大王是对的,此人天生脑后反骨,然‘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王霸者,礼法。”
众人身子猛然挺直,一脸肃然看向垂眉低目,双手合十少年。
“今时礼仪崩而乱,《荀子》有‘明其不并之行,信其友敌之道,天下无王,霸主则常胜’之语,天下无主,霸主常胜,并州陈氏子,自入上洛,入长安,入并州,皆以苛法为首,杀人者死,触法者罪,故并州七成之胡而无乱,令行禁止可每每与陛下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