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沉默许久,陈九深深叹息一声,点头道:“娃已决定,九叔也无异言,只想告诉娃,万事莫要强求,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嗯。”
陈启国举杯饮下酒水,说道:“俺记着了,离开乡土故地是件很难的事情,自蓝田入大同郡,自秦朔入大同郡,大同郡与这些地方相较,或许在他人眼里还有些不足,究竟有多少人愿意前来尚不可知,俺会小心的。”
听着他如此说,陈九也不再劝解,说道:“铁矿山那里又当如何,五六千胡人矿奴若不谨慎些,一旦发生意外会很麻烦的。”
陈启国笑道:“俺已经与阿娘说过了,阿娘会搬去矿山,左右两旗也会抽调些人前往,这些日,矿山还算稳妥,有阿娘坐镇,想来问题是不大的。”
“矿山、作坊有虎子带人炼铁,暂时只以培养兵器匠人和矿山所用器械为主,其余的,等俺回来再说,想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陈九点头,胡氏身份特殊,地位尊崇,性子柔和,很容易得到大小胡族认可,由她接替陈启国看守数千矿奴,自也没太大问题。
数千俘虏沦为矿奴,矿奴,仅听着就会让人对这些奴隶今后产生诸多不良想法来,实际却非如此,数万大同郡百姓得知陈启国给矿奴定下规矩后,尤其是底层胡人,一个个全都不再言及此事半句。
陈启国军法严厉、规矩颇多,甚至因此砍头、为奴劳役赎罪不在少数,但这种规矩不仅仅只是针对胡人,在看到汉民因头领皆为自己人后,在与胡民打架斗殴后,同样被丢到矿山服役,不满声音也渐渐消失无踪,在军卒强压下,胡人渐渐习惯了军法一般的严厉律法。
民间如此,在百姓、军卒们看到矿山也是这套规矩后,也没了丝毫异议,甚至觉得矿山的规矩有些宽松了些,应该更严厉些。
在矿山为奴,除了没有自由外,陈启国并没有如何苛待,按照军中规矩,将人打散分成一伍、一什、一队、一营,一共分为六个营,按照所出石头、炭石,按照所出铁水给予相应粮食,房屋居所给了,无力挖矿的老弱妇孺也借一还一借贷给了牛羊,名下胡奴在《十七律五十四斩》军纪军法严厉约束下,也还算安稳,真正被砍脑袋,真正成为奴隶中的奴隶,一共也无两百人。
成了奴隶中的奴隶,根本不用继续惩罚,开山的胡奴就会当成待死的牲畜一般使用,在他看来,必要的威慑还是需要的,数千矿奴看到整日与他们在一起真正奴隶,至少在他亲自看守的几月间,并无哪个敢不满反抗。
陈九对矿山事情颇为了解,也相信,有胡氏看押下不会发生了太大事情,同意了他的话语。
与最为亲近、信任两人商议过后,此事也算决定了下来,晚上躺在床上,九娘却满是噘嘴,很不满他总是要将儿子送给他人的决定,又花费了颇多口舌解释、安慰,最后用尽浑身解数,翻云覆雨之后,才算降服了这头张牙舞爪母老虎。
儿子姓陈,姓狄,姓石,姓胡……对于他来说都是无碍,名字只是个代号,终究还是自己的骨血,付出一个姓氏,却得了胡、汉两族和平相处,可让两族相融为一体,让大同郡最终成为一体存在,他认为,这才是真正值得。
胡氏从未在陈启国面前表现出忧虑、担忧,可这种担忧、忧虑毕竟是存在的,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仅一年,聚少离多,真正情感又有多少?
大同郡、祁县、西河郡,并州前军将军府、右军将军府,从上到下,汉民文武占据了绝对优势,上庸公府又将她逐出门庭,换了任何一人,身处如此境地,心下担忧、恐慌也在所难免,陈启国又需要一个人来平衡胡汉两族关系,正如她所说,并州是胡人的天下,拥有高达七成胡人的并州,无论如何都要考虑这些胡人的感受。
开诚布公与胡氏谈过,答应给了她一个前军旗部众,给了她一个孩子,陈启国不认为这个女人有多少野心,相处过程中他能感受到这些,身居安稳的高位时,她可以掌控全局,却不能处理混乱之中各族关系,陈九几乎与她相反,或许这就是两者曾经过往的区别。
决定了要前往一趟长安,一些身后之事也需要交待了清楚,左、右、中三旗也再次前来将军府军议,会上陈启国没有与将领们解释太多,只是说襄城公病重,作为晚辈需要前往看望一二,确定了平城将军府由陈九暂领,胡氏坐镇矿山作坊之事,最后才确定了再立一前军旗,并由胡氏亲领之事。
其他之事还罢,虽有些不解他因何要前往长安,襄城公石涉归死不死与大同郡并无多少关系,一干将领们也不相信他与那石涉归有何感情联系,不解归不解,并无太多人反对,知道这种事情既然在军议时提了出来,胡氏、陈九是提前知晓了的,两位大佬不反对,一群将领们也没有提出异议。
前往长安无异议,陈九主持将军府更是获得一干汉将们支持,对胡氏看守数千胡人矿奴也认为颇为稳妥,可胡氏直领尚还没一兵一将的前军旗一部,不少人疑惑不解了。
上庸公府将胡氏、陈启国赶出家门,乞活军出身一干将领们,他们都知道两人并无多少关系,私下里也以为有无胡氏并无多大干系,更愿意另一汉民大佬来替代了胡氏,可听着要让胡氏领前军旗,很有些疑惑不解。
相比牛阚、马峒一干汉民将军,石大力、石朗、白亿、黎铁、胡七、石年、刘未、刘支耽、董度……一干胡将却精神大振,纷纷支持胡氏为前军旗将军的决定,齐齐高声称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