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抢先打断他的话,“哥,什么都别说了。再嫁由己,就算我再嫁,也不能从哥哥的镇远候府出阁。”她笑着,“往后,我会让自己过得快乐。”
温青道:“兰贞,去把妹妹的银票都拿来,还有妹妹交到你手上的店铺……”
十八万两银票啊!这些日子温青兄妹不在,徐氏得了银子可是广置家业,田庄、店铺都买了不少,温彩交给她的店铺几乎都是营利的。要把银票和产业交给温彩,徐氏还当真舍不得。
“夫君,待
妹妹出阁的时候,我再给她吧。”
温彩轻声道:“嫂嫂拿着,我在外花不了几个银子,我身上有钱。那些东西既然给了哥哥就是哥哥的。一早的时候,那五家店铺写的是娘亲的名字,对外也只说是舅舅给娘亲置的嫁妆,原就该是哥哥的。”
但她却没有说,是她挪用温家赚来的钱置的铺子,后来又借钱填补了亏空。
徐氏爱听这话。
温青道:“我们怎能要妹妹的东西?”
温彩戏笑道:“他日哥哥、嫂嫂别与我争旁处的东西就是。”
徐氏面含窘容,“妹妹旁处还有?”
“就是一个庄子、一个稍大的店子。”
这时的徐氏,想的是二三百亩的田庄,再一个三间铺面的店子。
她未曾想到,温彩给他们的虽好,却不是全部。
温彩退出桂堂。
杜七婶回桂堂就知道了温彩要迁去乡下庄子的事,看着如今的温彩,她是心疼的,二话不说就拾掇了东西去安然阁,而那头麻嬷嬷想着温彩要去乡下了,她是不愿跟去的,虽说温彩说还有旁的产业,可麻嬷嬷瞧来看去,也就是温彩会有些经商门道,但上回赚来的银钱二十万两,给了温青十八万两,又一万两兑成了现银交到府里公中账房,又一万两分成两分给了徐兰香和徐宜人,手里哪还有什么银钱。
麻嬷嬷权衡一番,欢欢喜喜去了桂堂。
十月的最后一天黄昏,天空飘起了雪花。
安然阁上下一片忙碌,与往常一样,温彩亲手拾掇行李,把衣裳等物都收拾到了大红箱子里头。
杜七婶、杜鹃、茉莉和冬葵更是手忙脚乱,待到黄昏,各人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也是这一天,徐兰香也要搬离镇远候府,她与卫成买的那处院子已经修缮好了,一搬过去就能入住。原想打家具,可后来却从旁人那儿买了些六成新的旧家具摆上。
天空飞舞着雪花,轰轰烈烈,飘飘荡荡。
徐兰香进了安然阁,人未到,笑声先到了。
“彩妹妹也要搬了,我还想找彩妹妹帮忙,画一个镖局的图腾呢。”
温彩笑着招呼徐兰香入内,杜七婶灌了个汤婆子给徐兰香。
徐兰香扫视了一下周围,近来外头的流言她也听到了,有一回听不得别人说得难听,她还与人争吵了几句,就差大打出手了。徐兰香口才了得,竟将那几个议论的妇人说得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温彩道:“徐二姐不妨先寻旁人设计,近来有些力不从心,身子又多有不适,我想到乡下休养。”她原是打算要搬出去的,可是这会子回过味来,觉得春草说的那些话多了一些故意的成分,她可以是自愿离去,却不能是被人赶走。心下不由得轻看徐兰芝,也随之小瞧了徐兰香。
外头,传来了忍冬的声音,“六小姐在吗?”
“在楼下偏厅。”
忍冬笑着行了礼,“候爷着奴婢给六小姐送一万两银票来,说六小姐在外头莫要苦了自己。”
温彩让杜七婶收了。
忍冬又道:“夫人让奴婢给卫奶\奶带了一千两银子来。”
徐兰香没拒绝,笑着收了。
“这镖局还没开业,雍郡王就给我家卫成介绍了一笔生意,是帮百货行押送南货的,从江南那边送丝绸过来,一车有一成五的利润呢,要是一趟押送二十车货,这不就白赚几百两银子。”
杜鹃看了眼温彩:百货行是她家小姐的,虽说与雍郡王合伙经商,可在合伙以前,温彩就是大东家,许是温彩私下叮嘱雍郡王做的。
温彩轻声道:“恭喜徐二姐了,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
徐兰香乐得合不拢嘴,他们一家要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待我得了空,就去乡下瞧彩妹妹,你可得把地址留给我。”
温彩与她说了地方,那四百亩田庄只是她暂时的栖身之处。
“彩妹妹过年节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徐兰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可得保重好自己。”
“我有个体面的哥哥,旁人欺负不了我。”
两人又寒喧了一阵,徐兰香方起身离去,因新开的镖行就在京城,用过暮食后,徐兰香随着丈夫、孩子就离开了镇远候府。
温彩亦到了二门处送徐兰香一家,徐宜人拉着徐兰香的手百般不舍,可看着女儿、女婿有自己的本事了,叮嘱了几句。
徐兰芝重首偷看温彩,欲言又止,她明显感觉到温彩瞧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想要问,可春草传过话后,又原原本本地与她禀过,是没有问题的。
徐氏又叮嘱徐兰香道:“往后都在京城,有事就捎个信回来。”
徐兰香一一应了,转头对温彩道:“彩妹妹,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就在城西
帽儿胡同卫家镖行,得了空过来串门。”
“徐二姐走好,我会来的。”
徐兰香带着孩子坐上二门外的马车,冲众人挥了挥手。
徐兰芝小心翼翼地走近温彩,“彩彩,明儿一早你也要离开了?”
这话若在以前,定是不舍,可现下听到温彩耳里便更像证实。
徐兰芝变了,她们曾是那样的好姐妹,无话不谈。而今,她有了新朋友,因为她的马术、她的箭法,被将门小姐们捧得极高,她也有些骄傲起来,这种骄傲下虚荣心更是节节攀升,天天听那些小姐说温彩这里不好、那里不行,又让徐兰芝联想到以前,温彩说话有失分寸,可最后母亲和姐姐们却来训她,再加上徐兰芝原就面和心厌的心态,越发想把温彩赶出府去。
现在,所有人都说温彩不如她,温彩不配做她的朋友,连她自己也慢慢觉得确实如此。温彩会什么?马术,只会骑马;箭法,也只是马马虎虎。她不过是会赚银子罢了,可这样会赚钱的女子,将门小姐会说“她会赚银子啊?难怪满身铜臭味儿呢。芝芝,你真不能和她在一起玩,没的把你都带坏了。”
杜鹃冷声道:“是啊,我家小姐离开了,要是芝小姐的朋友来寻你练箭谈心岂不更方便了。到时候也不必捎话让我家小姐回避,更不必介意。我家小姐碰上你这种朋友,让你觉得没面子。这世上的人啊,还真是难说得很啊……”
徐氏的脸沉了又沉,这些天她也听到了流言,也盼温彩能主动提出到府外住,可她是长嫂,她不敢提,一旦说出口,温青第一个就要斥骂她。
徐宜人却早已经挂不住了,轻斥道:“兰芝,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温彩的离开,与徐兰芝说了什么有关,否则好好地,温彩突然就说要搬离镇远候府,惹得温青满心不高兴。
温彩道:“我相信芝芝也是好意,你们别训她,如此反让我心里难安。”
她看了眼徐兰芝,人,哪有不变的,有了更好的新朋友,就会忘了老朋友。徐兰芝早前与她好,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同龄女儿作伴,而今那么多的将门小姐、贵门小姐与她示好,哪里还需要她作伴呢。就算徐兰芝在孝期不能出门,却防止不了那些贵门小姐来寻徐兰芝玩。
徐兰芝性子开朗、活泼,却并非是个良善之辈,使起手段来同样是干净俐落。
温彩走远,徐宜人拉住徐兰芝,神色俱厉地道:“你到底做什么了?”
春草争辩道:“宜人,你不能怪小姐的。小姐也是好心,你是不知道,在猎场的时候,李小姐、宋小姐她们都不和六小姐说话,更不会搭理六小姐的,她们都瞧不起六小姐与冷候爷和离,各家的夫人、太太也叮嘱了小姐们,不许她们跟六小姐说话……”
看到徐宜人那犀厉的目光,春草的语调低了几分,“今儿几位小姐相约来府里玩,小姐生怕她们遇到六小姐说些难听话出来,才会让奴婢去告诉六小姐,让六小姐回避的……宜人,小姐真是好意,只不想六小姐却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