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慧心在一干表姐妹面前,一向是有优越感的,她给表姐们带来的礼物也还算丰厚,看在礼物的份上,顾家小姐们对陈慧心还是颇为喜欢的。唯独顾三小姐例外。
说到这里,路纤纤长长叹口气,“芸姐儿也真是可怜,父亲并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母亲又早早没了,只留下庞大的嫁妆,三伯性子软,又不会经营,三嫂的嫁妆就全让芸姐儿打理。这芸姐儿管家经营倒是有一手,我可以说,顾家所有产业加起来,估计还比不上芸姐儿手上的产业的一半,如今顾家的大部份开销都是由三房所出。也正是因为三房有银子使,所以老太太尽管不喜芸姐儿,也不敢对她太过,对芸姐儿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只是昨日陈慧心,当场就给芸姐儿没脸。”
陈慧心给所有表姐妹都准备了礼物,唯独顾芸儿没有,连顾芸儿的庶妹顾兰儿都有,而大家都知道,这对姐妹不和。
陈慧心故作惊讶地对顾芸儿说:“唉呀,不好意思,表姐,我以为你出嫁了,所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真不好意思呢。请原谅我的疏忽。”
这是在讽刺顾芸儿年纪老大了还没嫁出去。
顾芸儿也不生气,只淡淡地道:“表妹客气了。”
偏偏,陈慧心一个劲地与顾月芙和顾兰儿说话,连看都不看顾芸儿一眼,让顾芸儿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姚氏也佯装没瞧到似的,甚至还顺着陈慧心之意,帮着一道讨要顾芸儿手上的羊脂玉手镯。
顾芸儿的羊脂玉手镯,成色非常好,可以说是羊脂玉中的极品,白莹莹的一对,戴在雪白皓腕上,更是相映成辉。加上顾芸儿生得本来就美,戴什么都好看,陈慧收开口就索要,顾芸儿当然不同意。姚氏居然还帮着开口讨要,一来就是:“芸儿,你表妹难得来一次,你这做主人的,可不能让客人失望才是。”
顾芸儿没有开腔,姚氏就继续道:“反正你手头上的好东西也不少,就给你表妹戴戴又何妨?”
顾芸儿开口了,“祖母,我觉得表妹手上的珊瑚手串也挺不错的,慧心表妹,你刚才忘了送我礼物,就拿这珊瑚手串给我作礼物可好?”
这珊瑚本就名贵,陈慧心如何肯给她,当下也不好意思再讨要顾芸儿的羊脂玉手镯了。但经此一事,陈慧心对顾芸儿却是越发憎恨了。
路纤纤说到这里,说:“我真没想到,堂堂大家子小姐,居然眼皮子这样浅。这也还罢了,今儿上午宾客满朋之际,这陈慧心不知怎的,好端端的,瞧中了外院宾客的齐四爷。这齐四爷生得确实好看,又有功名在身,这陈慧心瞧中了人家,就撺掇着顾月芙想法子把齐四爷约到后花园里。这顾月芙也是没脑子的,都订了婚的人,让陈慧心一个赤金嵌宝石的凤凰簪子就给收买了,果真派丫鬟去请齐四爷。”
看着路玲玲二人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路纤纤清清喉咙,继续道:“那齐四爷还真去了,只是非常不妙的是,芸姐儿恰那时也出现在仪门处,芸姐儿生得貌美,又刚好来到仪门处,齐四爷就误以为芸姐儿就是正主儿。你们可以想像,眼前这个男子好端端的跑来与自己攀谈,又是人来人往的仪门处,莫名其妙,肯定会赶紧避开,以免让人瞧见对名声不好。但齐四爷却一心认定芸姐儿就是正主,对芸姐儿诸多纠缠。芸姐儿恼了,就踹了刘四爷一脚。然后就走了。齐四爷被踹得满地乱跳,自然是心生不忿,然后就把这事嚷了出去。”
“然后呢?”徐璐和路玲玲异口周声地嚷了起来。
然后,然后这事儿还真的无法收场。
齐太太对顾芸儿也是诸多瞧不上的,空有美貌,名声却是臭到外头大街上去了。嫁不出去居然还敢肖想她的儿子,当下也没客气,说了诸多难听话。
路纤纤嫁到顾家也有三年多了,也知道顾芸儿是无辜可怜的,当下就说了两句好话,却让齐太太呛了回去。
齐太太嘴巴子也厉害,就说路纤纤,嫁入顾家三年,顾家几位儿郎都没有分家,就你们五房分家单过,肯定是你这做媳妇的挑唆的,这种不孝不顺的媳妇,还好意思站出来说话?
路纤纤嘴巴本来就笨,被齐太太这样抢白,气得满脸通红,但顾家众人都没一个维护她说话,只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但她因为已分府别过,还是弱弱地替顾芸儿说了句话:“齐四爷一心认定有小丫鬃亲自找过你,穿的又是顾家丫鬟的衣服,那敢情好,把那丫鬟找出来吧。就是不知齐四爷还认不认得那丫鬟。”
所幸,齐四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忆力非常好,几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然后顾芸儿就让顾家把所有丫鬟都叫来,让齐四爷辩认。
顾月芙心中有鬼,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小丫鬟叫出来,急得团团转。她是个被宠坏的丫头,没诚府,也没主意,见事情闹得越发大,只好偷偷向自己的祖母母亲求救。
姚氏和顾大太太好歹在内宅浸淫了数十年,瞧到顾月芙的模样,心里一个咯噔,恨不得把她打上一顿。眼见顾家所有丫鬟都被叫进宴息处,顾大太太急中生智,妄想把那叫月梅的小丫鬟给潜下去,却让顾芸儿拦下了。
顾大太太心中有鬼,也不敢闹将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齐四爷,当场把月梅指认出来。五雷轰顶,五心俱焚,正六神无主之际,陈慧心和顾月芙居然想了个绝妙的主意来。
☆、第110章 顾芸儿
顾月芙悄然让姚氏装晕,趁大家请大夫,众人退入后堂之际,齐太太和齐四爷不好进入后堂,顾月芙和陈慧心居然要顾芸儿替她担下一切罪责。顾芸儿当然不同意,怒斥二人,嫁祸隐害于她,如今东窗事发,居然要她出去顶罪,毫无手足之情。
顾月芙心心念念的是半年后嫁入杨家,成为高高在上的杨家少奶奶,可不想因为这小小的事儿而弄得身败名裂。她也知道光凭母亲一人之力,无法逼顾芸儿就犯,就把陈慧心也一道拖下水,好让祖母出马逼迫顾芸儿。
姚氏本来就疼顾月芙这个亲孙女,陈慧心又是她亲外孙女,陈慧心的父亲又是朝廷三品大员,姚氏二话不说就作出取舍,要顾芸儿出去顶缸,把事情扛下来。
当然,姚氏的面子话说得很顺溜,一来顾芸儿还未订婚,二来顾芸儿名声还不好,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三来,姚氏又给了顾芸儿甜枣,只要顾芸儿答应顶缸,她会弥补顾芸儿的。
顾芸儿当然不肯,最后顾大太太见时间不多了,干脆威胁起来:“你不同意也得同意。那月梅虽是芙儿的丫头,但我若是一口咬定月梅是你的丫头,齐太太也不会不信吧。”
顾大太太扮了黑脸,姚氏就扮白脸,“孩子,祖母知道让你受委屈了。可你是长姐,你忍心让你两个妹妹名声受损?她们可是你手足呀。更何况,芙儿将来要嫁到杨家去的。等芙儿嫁去杨家,再提携一下你这个姐姐,也是容易的。”
顾大太太赶紧附和着说,只要顾月芙嫁入杨家,对顾家,对芸姐儿不也是有好处的?到时候提携一下顾三,什么好处都在里头了。
顾芸儿冷笑一声,看了顾月芙一眼:“都还未嫁进杨家,就开始作贱我了。若嫁过去了那还了得?恐怕连我的骨头都吞得一根不剩吧。”
顾芸儿是铁了心不肯答应的,但架不过姚氏和顾大太太的一搭一和,威逼利诱,加上陈慧心也许诺了些许好处,最终,顾芸儿应了下来。但却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越听越憋气的徐璐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路玲玲也是如此,恨不得冲去顾家,把那群极品给胖揍一顿出气。
路纤纤叹了口气:“芸姐儿提出了分家。”
顾芸儿提出分家,正大光明让姚氏返还顾芸儿母亲当年陪嫁到顾家的所有嫁妆,另外,再返还父亲顾煜文的那一份产业。原来,早在顾老太爷去世之前,顾家几兄弟就已分了家的。顾煜文只是庶出,分得产业并不多,但好在娶了个特能挣钱的妻子张氏。张氏出身商户,不但带了庞大嫁妆,还特别能钱生钱,几年功夫,就把顾三的产业翻了两翻。后来,张氏没了后,姚氏就找理由,把顾三的那份产业收入公中。顾三性情软弱,加上妻子去世,儿女还得靠顾家,也就不甘不愿地给了。这给了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今顾家上下的花用,几乎都是顾三的产业来支撑,若非顾芸儿精明,死死盯着姚氏,否则姚氏肯定会暗地里偷梁换柱,把顾三产业给吞了的。
如今,顾芸儿提出要分出去单过,并要求姚氏反还顾三产业及张氏嫁妆,姚氏肉痛得要滴血。姚氏一大把年纪了,仍然捏着顾家财政大权,比任何人都清楚顾三产业的雄厚。但架不住疼若至宝的两个孙女的名声,更是没法子拒绝顾芸儿即将嫁入杨家带给顾家的隐性益处,不得不咬牙应了。
顾芸儿也是破罐子摔碗,居然逼着姚氏写了文书并让顾家所有主子签字画了押后,这才昂着头,去了外头,向齐太太母子“认错”去了。
徐璐唏嘘不已,“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当真开了我的眼界。”
路玲玲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呀。居然还有这样的极品。唉,叔叔眼光实在太差了。”
路纤纤脸儿红了红,说:“你妹夫对我还是不错的,最可恨的就是那姚氏,实在是可恨至极。经过此事,芸姐儿怕是没有任何后路了吧。”名声都臭到外头大街去了,将来谁还会要?就算有人要,也只是歪瓜裂枣的。路纤纤一方面痛恨姚氏等人的无耻,另一方面又恨自己的软弱,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她全看在眼里,却无勇气站出来替芸姐儿撑腰。
路玲玲怒拍了桌子:“这顾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只是顾芸儿为何非要答应?若是我,拼着与姚氏撕破脸,就是不答应,姚氏又能耐何?”
徐璐却有着不同的见解,她仔细分析道:“我觉得顾芸儿倒是聪明呢。首先,她父亲是庶出,在顾家本来就不受重视,三房产业还捏在姚氏手上。三房一家子却是出钱出力还要受作贱。其次,顾家由顾大太太当家,那月梅虽是顾月芙的丫鬟,但若顾大太太铁了心要栽脏到顾芸儿手头,顾芸儿也是百口莫辩。最后,顾芸儿借着此事,脱离顾家,并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虽说名声没了,但钱却拿在了手里。刚才路妹妹不也说过,如今顾家上下的一应花销,大部份都是三房在支撑。那就证明,顾家的所有财产加在一块儿,估计还没有三房的多。如今顾芸儿逼着姚氏还回三房产业,并退还她亡母的嫁妆,顾家就算不伤筋动骨,也是元气大伤。这样一来,顾芸儿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对顾家来说,虽是保住了孙女名声,却也付出惨痛代价。”
路纤纤恍然大悟,“对呀,相公分家,婆母也只是拿了两百亩田地和三百两银子而已。如今我那间院子还是用我的私房银子买的呢。当时婆母只给那么一点儿,我还以为婆家故意拿捏我,原来是真的没银子了。”
路玲玲击掌:“如今的杨家可大不如前,对顾家来说是仰望的存在,其实在你我眼里,也不过如此呢。更何况,那杨五还在国子监里读书,直到如今连个功名都没有,不过我听说,那杨五屋里头已有多个通房丫头。哼,我倒要瞧瞧,顾月芙嫁过去,会如何帮辅娘家。”
因为对顾芸儿的愧疚,路纤纤呆了没一会,就离去了,说今日三房正式分家单过,她去帮帮忙也好。
路玲玲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