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着旧铺子由着蒋渊一手打理,再送蒋悦然进去便意图太过明显,遂新筹备的铺子还需要时间,蒋悦然离开的事便又如此耽搁下来。
又等着三个月接近年底时候,五姨太来凤也临盆,诞下一女儿,虽说蒋府添丁自是喜事,可到底女儿总比不过男丁,老太太倒也没那么积极,只是蒋茽一人撑着场面流水席排了三日之久。
而后的三年过的还算富足,府里除了二少爷蒋渊的妾室诞下一女,来凤产女隔年又诞下一子之外,府里再未有新生,而蒋茽因着这两个儿子的到来显然冲淡他对蒋悦然的专宠,尤其是来凤诞下的儿子成了蒋茽最疼爱的一个。
渐渐长大的方沉碧更是出落的倾国倾城,到底是美人胚子并不错看,而蒋悦然的相貌亦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容貌俊艳妖娇又逢着富家子弟养出的那种恣意与不羁,整个人看来十分扎眼,不容忽视。
看着蒋茽愈发偏袒的趋势,大夫人也早有两手准备,等着蒋悦然十三岁那一年春时,只管火急火燎的安排马文德备车欲送蒋悦然进京与老师傅一道学习买卖往来。蒋悦然本是说死都不愿去,为此还跟大夫人闹了好一段日子,大夫人亦是拿他没辙,本就是固执任性的孩子,再加之长了年龄,心里愈发有自己主意,再不是掌个巴掌骂几句话就作数的,可此事又不能声张,只怕蒋悦然实在不想去京城,蒋茽也由着他去,那便坏了大夫人的安排。
正是愁着的时候,马文德倒是想出个办法:“夫人何不找少爷来问个清楚,缘何不愿进京,只有问清楚了因由,方才好对症下药,犹是少爷这性子绝对不可逆着强来,总要顺着推一把必然成功。”
大夫人点头,道:“这小子倒也精明了,又怕我责备方沉碧,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说究竟为了什么,我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那便让沉碧劝着试试看?”
大夫人左右想想,道:“原是以为他想要沉碧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可这么多年过去也只见两人走得近却也见着什么不妥,现下若是真的问出真话出来,岂不是挖坑自己跳了?”
马文德想了想,贴过去与大夫人耳语一番,大夫人越听越乐,最终道:“好办法,只是怕日后悦然知道真相会怪我食言。”
马文德伸手捋了捋两撇小胡,手拿把掐的道:“不管如何说,少爷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再加之出门这么多年还哪里有那般情谊留下来?一时痛就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更何况目前再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大夫人终究还是在意自己儿子的想法的,可想来想去也真的就如马文德所言根本找不到第二条路好走,于是再三决意之后,朝马文德道:“罢了,说一千道一万也都是为了他,那你便让沉碧去试试看,成了我自有奖赏给她。”
等着用了晚饭过后,马文德悠哉游哉的逛到梨园,方沉碧此时正靠在床上看书,翠红进来报过,方沉碧便放下书等人进门。
马文德见方沉碧便是满脸微笑,问:“沉碧可知最近大夫人心头有事难安?”
方沉碧闻言顿晓马文德此行目的,她淡笑点头:“我知晓,”
马文德道:“现下绝对是最好的差事,左右也都是为了三少爷好,这个年纪出去跟着师傅学,不出几年学好归来也可早点成了蒋家的掌家,不若如此,等着他身下的那两个弟弟一并长大成人,这蒋府究竟成为谁人的囊中之物还是未知。
大夫人觉得若是你去劝着总好过别人,夫人又心疼儿子,总想好说好量的,但其实不管三少答应还是不答应,终究也得去,那是谁来卖大夫人这个人情,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便宜吗。沉碧,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可是如此?”
方沉碧自然是知晓其中是非曲直的,她只想了半刻便答应道:“表舅放心,我会去劝他。”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非新更。
这周更晚,困死,终于要长大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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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且说大夫人送走蒋悦然这事方沉碧也猜到十之**,而由着她出面劝走的把戏她也可想得到,她能想象得到容蒋悦然生出那样性子再被人赶鸭子上架子之后的下场如何,可无论如何这一关她总是逃不掉的。
可若是由她出头劝他也许真的要比别人来劝好上许多,蒋悦然信她信到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道理让这个男孩对她依恋超出想象。
早上伺候好蒋煦用饭回来,方沉碧站在桌边练字,她似乎若有所思,略略心不在焉的执笔在宣纸上重复写着一个字。
蒋悦然这日穿着一件樱粉色的贴身缎袍,玉冠俊颜,他掀了帘子进门去时候吩咐门口的丫头不要声张,等着迈进了门,坐在一边正绣着帕子的翠红忙抬头张口,蒋悦然抿嘴摇摇头,翠红笑着晃晃脑袋,放下东西转身出去了。
三年时间过去,那样一个懵懂少年,那样一个清淡寡欲的女儿,时间在他们之间划下的是说不清理不断的藕断丝连,说是无,怕还是私下里藏着掖着唯恐为他人所见,他懂了,她也懂了,只是他们彼此懂得的道理却是那般的不相同。
蒋悦然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衔笑捉住方沉碧执笔的手,捉弄道:“你这字要练到哪一年去,是不是也要成天下第一的那一个?”
方沉碧倒也真的被他吓了去,只是身形微微颤了颤,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淡,扭头瞧蒋悦然,道:“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同你讲。”
蒋悦然见她表情,心沉了沉,问:“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方沉碧扯了蒋悦然的手坐在桌边,看了又看,终是开了口:“你屋子里的事,我也听说了。”
蒋悦然闻言,脸色略略变了,不耐道:“又是哪里的长舌妇到处嚼舌?”说罢狠狠拍了桌子站起身就要出门清算这笔烂帐,他才刚站起身,便被方沉碧拉住,道:“别走,我还没说完你走了,我这是说给谁去听的?”
蒋悦然又重重坐下,急道:“又有什么好说,我娘满肚子心思却没一个是我中意的,原是我不乐意的她都乐此不疲,也不知怎的总要跟我扭着劲儿来。”顿了顿,又警觉道:“方沉碧你休得给我娘做说客来念软我耳根子,我断然是不吃你这一套的,你甭跟着我娘站一边使劲儿糊弄我。”
方沉碧瞧着蒋悦然的脸,不知怎的心口生出疼出来,幽叹不可闻:“虽是老话重谈,又是身边人整日说给你听的混账话,可说到底还是对的,大夫人确是为着你好,你若肯静下心来听一听想一想,也一定会懂得的。”
蒋悦然听闻方沉碧这么说,心里烧了火花出来,只管怪她不懂自己心思,扬高了声调:“你也道这般混账话予我听,分明是想跟着他们一样与我念想不管不顾的,本都是顾着各自舒服自在,枉我还思忖着你处境,到头来你可为我想过几分?”
方沉碧轻声道:“悦然,我也只为你舒服自在着想,不管曾经是否与大夫人想法不谋而合,就这一点来说,我必是赞成的,于你也是百利无一害……”
方沉碧话未说完,蒋悦然驳道:“说的都似为着我好一般,可你们究竟可知否,到底什么设身处地才是我所需要的?”说罢,蒋悦然猛地站起身,面色铁青,恨恨的扬手将东西甩落在地,方沉碧还没看清他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听见轻脆碎裂的声响传来。
随后便是散了一地的碎片,晶莹翠绿的像是莹润的翠玉化成了一滴滴泪,蒋悦然吼道:“为我好?当真是为我好?还是你们借着自己的私念逼我如此?若是不知我要的什么,便不要做出为我好的样子来,这不免让我觉得可恨又卑鄙,为我好,我再不愿听有人这么跟我说,我恨这句话。”说罢大步迈着,摔了帘子扬长而去。
翠红本是去端厨房里熬着的银耳燕窝粥来给两人吃的,等着到了门口酒听见里面蒋悦然的怒吼便没打算再进去,她听见了,也料想这结果,等着看蒋悦然俊脸不善的离去,只剩下重重叹气的份儿。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一对儿,他们不是兄妹,也不是夫妻,可却有着让人模棱两可的猜测,一个想给,总是小心翼翼,一个不想要却又不忍心,只道像是约好了一般,保持着一定距离暗下里又似乎早已被栓在一起牢不可分。
可翠红知晓,方沉碧迟早是蒋煦屋子里的人,她每长大一日,便是又朝着慈恩园迈进一步,三少爷便是真有心也好,佯装无心也罢,到头来怕是也不会如他的愿,分道扬镳便是他们最后的结。
只是眼瞧着这两人这三年多一朝一夕的相处,她心头也会拉锯着各种不忍不舍,每见一次便叹过一次,却也无能为力,谁叫他们落地之日就是该着这个命,这怪不得别人,权当是没了缘分,上天注定。
翠红捧着一盅粥进门时候,方沉碧还站在桌子上,维持翠红出门时候站立执笔的姿势,她微微垂头沉思,目光落在满是墨字的宣纸上,似乎已经痴了。
“小姐……”翠红唤了一声,道:“小姐,莫不是大管家私底下说不上话,由着这事该您出头,三少爷本就脾性不羁又固执任性,若是劝可是太难,也不是好商好量就成了的。看他这般恼火怕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况是你们素来感情也好,您这么一说,反倒像是把他往外推一样,也难怪少爷会置气了。”
方沉碧抬头,淡然的看着翠红不愿多说道:“快帮我他摔坏的东西都拾起来,看还弄得好不。”
不用蒋悦然说出一字半句,卓安但见他气哄哄的从外面进来就直奔里间便知晓原委,茗香瞥瞥眼,嘟囔道:“我就说便是她来劝也成不了,不知是谁总以为她是个玉皇大帝拖下凡来的玉女神仙,就似没了她太阳不升月亮不落一样,谁非要认得只有她才劝得了少爷的,看吧,现下不是自己掌了自己巴掌,活该。”
这话说的不带名不带姓的,却也是让卓安听得心知肚明,卓安唉声叹气道:“若说人家也未曾亏待你什么,怎的 非要咬住不放,再者说了,这也是大总管和夫人的主意,又关我什么闲事,若不然你去试试看,瞧着少爷什么反应就是。”
茗香闻言嘟紧了嘴,斜眼瞪着卓安,啐道:“说着少爷总是跟在一个娘们家家的身后打转,哪里少得了你吹耳根子风过,他自个儿乐意,你又跟着煽风点火的不拦着,感情这是推着耗子上锅台,岂有不偷之理?又逢你说那些疯话我倒是听着刺耳,什么叫做我咬住不放,她不过是慈恩园里伺候主子的童养媳妇罢了,左右与我这含春园里的丫头毫无干系,她已是笼络了你们这般有头无脑的蠢物了,还想着怎么牵带着我进去跟着装疯卖傻不成?”
茗香越说越气,狠狠扯了自己裙摆发泄:“你们男人说透了到底是只瞧着她长了张狐媚的脸就走不动道了,看见漂亮,连话都乐意冲着人家屁股恭维,我这般是无才无貌的入不了你们爷们儿们的眼,比不得她。”说罢起身扭扭出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