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不免开始担心云境的处境。她不信司景行的话,自然也不会直接问他。可她逐渐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司景行永远也不会将她身上的封印解开。反正他耗得起,可她奉陪不了。
她是剑修,如今既没有剑也没有修为,根本是寸步难行。
可他怎么肯解开她灵府封印?就连上次她受了一身的伤,他也只是一碗碗药逼着她喝,还有什么能叫他解开她灵府封印的?
苏漾心神不宁地摩挲着案几上摆着的瓷瓶,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神魂相交之时,两人的元婴也要相交,那必然是要将元婴从灵府封印中放出来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手上一重,瓷瓶从案角翻落,摔碎在地上。
司景行刚推开房门,便闻见房中好大一股酒气。
他皱了皱眉,可不过刚抬眼找寻房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便被突然自一旁冲过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
怀中人只穿了件桃红薄衫,双臂圈着他脖颈,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声音也含糊着,“司景行,你回来啦。”
是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不设防的样子了?他都快忘了,从前她唤他的名字时,都是尾音上扬着,常是欢喜,即便偶尔生气,也鲜活得很。不像如今,话音里浸满了冰水,吐出口的字片刻便能结成冰刃。
司景行眸色晦暗,低头看向她,不发一言。
怀中人显然对他的无动于衷有些气恼,微微咬了咬唇,猛地踮起脚来凑近他下巴,几乎要贴上去,“你怎么不说话?”
苏漾视线慢慢滑下来,盯着他的嘴唇。他落到自己身上的呼吸逐渐炙热,可身上还是有点凉,不知道嘴唇温度怎么样。这么想着,她腾出一只手去,按了按他的唇角,指尖横着轻轻扫过他的唇,来到另一边的唇角。
下一刻,她忽而将他往下拉了拉,吻了上去。
苏漾后颈被扣住,转身被按到门上,整个人被迫贴得他更近,没穿鞋袜的双足踩在了他的脚上,微微蜷了蜷。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迷迷糊糊着伸手去拽下了他的外袍,可她伸进里衣时,手腕便骤然被人攥住,拉到身后。
她眼前一晃,再回过神时人已经被安置在榻上。
司景行俯身将她放下,声线喑哑,“漾漾,你醉了。”
苏漾瞪了他一眼,勾住他里衣的衣襟将他往身前扯,眼神天真里却带着不自知的媚意,“我没醉。”
她勾着的人骤然站直了身,转身要往外走,“我去给你端碗醒酒汤来,你等一会儿。”
苏漾手里一空,不知怎么就心上一涩,赤着双足不管不顾从榻上跳下来,两步间扯住司景行的衣袖,“我也要去。”
看着他视线落到她的脚上,她缩了一下,正要开口辩解地上不凉,身子却一轻。
她被打横抱在他怀里,两脚也就随着他步子晃。苏漾打了个呵欠,也就一晃神的功夫,似是在司景行抱着她出门那刹,看见有道人影自那边儿的窗前闪了过去。
她愣了愣,定睛再看时,窗前花影摇晃,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再说,若是真有人,怎么可能在司景行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将花影错认成人影。
苏漾收回视线来,顺带着仰头在司景行下颌啄了一下,就安分窝进他怀里。
司景行步子顿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抱着她进了膳房。
苏漾坐在一边儿的高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看着他煮醒酒汤。
她从前就爱看他做这些,就像是看天上谪仙睁开双眼,步入了尘世间。而这烟火气,独独是为她所染。
可她看着寻常人只用几滴的金贵灵露被司景行倒了一整瓶进去时,还是没忍住开口:“我清醒着呢,不必费这么多东西。”
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掀起来,只淡淡道:“你说你清醒得很,那你分得清我是谁么?”
她急急开口解释:“我没记不清,也没认错。我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也知道你是司景行,也不是司景行。”
她不过是另有所图,但要是说她是酒后忘了先前那些罅隙,倒也不至于。
司景行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却只凉凉道:“婚契尚在,天地因果未清,你我并未和离。”
苏漾半向后撑着身,没头没尾地喃喃道:“这样看起来,当初其实也不全是你演出来的。”
司景行挑眉看她,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只不过这样的和那样的,都是你罢了。”
锅中在沸腾,司景行望了她半晌,掩在袖中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既然都是我,那你能不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
苏漾似是认真考虑了半晌,而后皱着眉道:“可我修的是正道,你不算。”
司景行的手慢慢松开,反问了一句:“正道?”
鲛人血泪中脱身后,他因着神魂不全不能完全操纵邪气反被它所扰时反复听见的那句话又突兀响在耳边,“她那样厌恶邪气,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他轻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沧泽诸境就是什么正道?”
苏漾“嗯?”了一声看向他,他却只道:“算了,这时候同你说,你明日醒来也全忘了。等你清醒过来,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刚好醒酒汤被盛出来,苏漾小口小口喝完了一碗,酒劲儿慢慢退下去只觉得困,靠着司景行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在榻上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昨儿个晚上的事儿忘了个干净,不过身上没什么不适感,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痕迹,灵府中的封印也没有解开,她就猜出了大概。
她忘了她的灵力被封,身体大不如前,连酒量都同先前不一样。她本只是想借酒给自己突然的转变寻个借口,没想到只喝了从前酒量的一小半,人就迷糊得不知今夕何夕。
苏漾没忍住锤了床榻一下,错失良机!醉酒一次说得过去,两次就未免刻意。
她还能再找什么借口?
可下一刻,银屏便拿了两只乾坤袋进来,欢欢喜喜对她道:“公主,神君将您先前带着身上的东西给您送回来了。”
她伸手接过乾坤袋,拨弄了两下上头的挂穗。
看他这意思,昨夜这一场该是还有些用的——最起码不再严防死守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