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清她面容后,立马放过司景行,谨慎同她对峙着,慢慢后撤,却被拦在她方才结下的结界中。
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已达破心境,比苏漾高出一个大境界,见她只是一个人孤身寻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没松多久。
苏漾长剑一横,身形如鬼魅,快到黑衣人还未察觉她已动手,便有二人捂着脖颈,一脸痛苦仰面倒下。
明明已入春,林子里却像是数九隆冬,鹅毛大雪纷纷沓沓,衬得天地间极静。
司景行捂着腰腹伤口退了几步,靠在树上,饶有兴趣看着苏漾动手。
他早便听闻,云境望辰宫有套不外传的剑法,问雪九式。
望辰宫多以剑修为主,问雪九式的赫赫威名,沧泽本该无人不知。只是云境低调久了,这套剑法久不见人用出来,慢慢也便被抛之脑后。
他还是第一回 见苏漾用最后三式。
最后三式耗费太大,若非全盛状态下,用不好容易损及自身。况且这三式杀意太重,苏漾下手一向会留一线,与她的剑意并不太相符。
但问雪九式的精髓便都凝结在这最后三式里,最后三式剑剑杀招,结界张开后,可见大雪纷然而下,落下的雪都可化作剑意,分不清是剑意化雪,还是雪染了剑气。
司景行伸手接了一片雪,感知到雪片中肆虐的剑意,两指一捻,将剑意生生捏碎。
他有些可惜地轻叹了一声,她剑法学得很好,可惜还是少了些杀伐果决的戾气。
难以成事。
在问雪九式的加持下,眼前这场缠斗格外耐看起来。
司景行静静看了一会儿,黑衣人中洞虚境以下的已然全部殒命,剩下一个破心,两个洞虚中期以上,因为境界比苏漾高一头,还在撑着。
他们不欲与苏漾缠斗,一心想走,只是一时半会突破不了问雪剑设下的结界,只能不断被迫回头。
司景行掐着时辰,若是再缠一会儿,苏漾灵力耗空,吃了境界的亏,怕是要转为劣势。
正这样想着,便觉邀天期威压沉沉压下,林间霎时一片死寂,连不断飘落的雪花都凝结在半空中。
司景行心里有数,该是望南赶过来了。
苏漾感知到邀天期的威压,索性停剑收手,撑着剑低低喘息了一会儿。
望南一步踏入结界中,腕间的咬尾银蛇镯隐隐闪烁。
问雪结界消融开,苏漾长出了一口气,朝司景行这边儿奔来。
余下的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
一个洞虚期的苏漾都能缠住他们,更何况眼下邀天期大能已至,更是插翅难飞。
望南直觉不好,还未出手,黑衣人已纷纷引灵气在体内自爆而亡。刹那间血肉横飞,连一片衣角都未留下。而方才死于苏漾之手的,尸体早在不知不觉间自焚散尽,痕迹全无。
苏漾扶住司景行,方才眉眼间的杀气早散了个干净,眼眶通红一片,像只红眼兔子。
司景行抬手似是想抹掉她脸颊上溅上的血,一抬手发觉自己两手早已满是血污,便硬生生停在半空,只冲她笑了笑,“别哭。”
“方才可厉害了,这时候哭什么?”
苏漾不要命似地往他体内灌着灵气,喃喃着:“怎么还止不住血……”
司景行将她扣在自己脉门的手拉开,她又不管不顾地扣回去,他无奈抬头,“看着严重,其实没伤到要害,失点血而已。漾漾,没关系的。”
他这话说完,人却在她怀中失了意识。
“望南姑姑——!”
望南赶过来,先给司景行灌下一瓶药露,又以灵气珠化成的纯灵气护住他筋脉,简单试了试脉,对苏漾道:“公主莫急,神君只是失血过多晕厥,筋脉并未受损,慢慢养着就是,并无大碍。”
苏漾心下稍定,看着司景行被送回公主府,这才觉出胸口淤塞,疼痛难当,捂着心口咳出一滩血来。
望南神色一凛,不由分说拉过她手,一道灵力打进她脉门,脸色愈发黑下去。
她才刚刚跨入新境界,又不算毫发无损,本该好好打坐调息一段时日,平稳将境界稳固住。若是大肆动用灵力,便会外强中干,一时半会倒看不出什么,等到能看出来时,便不是那么容易养起来了——像她现在。
且观她脉象,显然并非今日一日造成,今日这一剑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将她透支了个彻底。
将公主照看成这个样子,她该回望辰宫请罪。
“我没事,先去看看司景行……”苏漾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
望南将灵力慢慢输送进她体内,滋养着她方才过度使用而近枯竭的灵流,沉声道:“公主再这样下去,洞虚期修为不保跌回化神期不说,此后于道途上,便算是走到头了。”
苏漾咬了咬唇,没吭声。
望南退后一步,对她行了一礼,恭声道:“此事属下瞒不得了,公主且自己想好,如何同境主境后解释。”
苏漾深深吸了一口气,“父皇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望南姑姑,再等两天。等司景行稍微好些,我便回去。”
第7章
司景行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
府上显而易见地忙活了一整晚,从灵鸽的盘查,到那张没被燃尽的字条,可无论是哪条线索,都是查着查着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