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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1 / 2)

段岭不由得重新考虑起李衍秋的话来,一场血洗,将产生前所未有的变革,所有权力都会被打散并重新分配。

“去吧。”李衍秋说,“你爹在天上看着你,只是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得想好,如何去面对。”

天空中繁星如瀑,秋季的星辰闪耀着铺过夜空,与滔滔而去的长江交相辉映,照耀着大地。

夜里,蔡闫已有连着好几天未曾入眠,听到脚步声时蓦然惊醒。

曾经他在上京读书时,于书本上读到过许多亡国之君最后的日子,士兵执刀剑的声音、盔胄上甲鳞交错碰撞的响动、脚步声、咳嗽声,都预示着一个不祥却又必将到来的结局——死。

他曾经不怕死,后来又逐渐地开始怕死,躲在这深宫中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命在囚笼里一点一滴地渗透出去,如同一只妖怪,吸摄着他的命数,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东宫中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数着自己即将死去的日子,恐惧如影随形。

春风得意之时,他甚至以为能延续一世,谁也不会发现这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他又在恐惧的驱使之下想远远地逃出宫去。

就像一个窃贼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烫手,却无法解决。

自那天起,冯铎被控制了起来,不知被抓到了何处,郎俊侠下落不明,蔡闫如今众叛亲离,毫无办法。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外头卫士便把门关上。

“谈谈吧。”韩滨漫不经心地说,解开自己的披风,随手扔到一旁,说:“前几天里忙着别的事,一时间竟没有顾上你。”

蔡闫静静地看着韩滨,韩滨又说:“谢宥已经逃了,假以时日,他与姚复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再没有谁能救你了。”

韩滨颇为无礼地打量蔡闫,事实上他在今天已送出信件,通知玉璧关下的部队,再派兵前来增援。只要援兵赶到,自己便可开内城门,两面夹击,将黑甲军一举击溃。

只要谢宥一死,余下的便是秋风扫落叶,再设法与姚复谈判,不去动淮阴,大陈的江山,便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不知李渐鸿、李衍秋若九泉之下,得知李家的江山竟成了这般境地,会有什么想法。

“我受够了。”蔡闫的声音发着抖,说,“你杀了我吧。”

韩滨略有些意外,打量蔡闫。

“此话怎说?”韩滨问道。

蔡闫颤抖着,不住喘息,说:“我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当初一念之差,乃至走到今日,我也再无念想了。韩将军,你所料不差,我不是大陈的太子,真正的太子,你决计想不到他在哪儿,就连牧旷达也不会知道。”

韩滨又问:“你究竟又是谁?”

蔡闫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我是谁这很重要吗?我的家人都死光了,哪怕要诛我的九族,也无从诛起。倒是你,韩将军,你还不知道,你已经大难临头了,谢宥、姚复,他们手中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只等着你朝天下人宣告我的身份。”

韩滨的双眼微微一眯。

蔡闫笑了起来,说:“你答应我,在他回来之前,先杀了我,我就告诉你这一切的经过。”

“你说吧。”韩滨在一旁坐下,如同一尊雕塑。

天亮了,段岭独自站在江前,今天的江州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因素。

昨夜李衍秋说过那番话以后,段岭便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知道李衍秋三言两语谈的计划,只是一个概述,若当真将老臣清洗一次,自然有接下来应对的计划。只是他身上的担子,又更重了些。

历朝历代,帝君俱有杀权臣与功臣的惯例,当年大虞正以一场中秋宴,烧死了与席的老臣,只是这机会被外戚所觑,酿成了一场长达数年的政变,最终仍是流亡在外的太子率军归来,收复了皇位。

若不杀呢?

武独迎着昏暗的天光走来,说:“该准备出发了,还在想你四叔的话?”

段岭“嗯”了声,回头看武独,彼此相对站着,沉默对视。

武独端详段岭,说:“你瘦了。”

段岭说:“待这些事过了就好了。”

“但你还没想清楚。”武独说。

“是。”段岭说,“我已经走到一条没人能给我指路的路上了。有些事,当年即使是我爹,也没能办成。”

“有时我觉得你更像牧相一些。”武独突然笑了起来,说,“当真是与他学多了。”

“他和我四叔想的是一样的。”段岭说,“他们各为各的立场,所做之事,却又都差不多。只是牧相很有耐心,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计划下被推动。而四叔与我爹,所用手段与雷霆无异,说一不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221章 夜行

牧旷达的手段则怀柔得多,他很少使用激烈的方式来铲除异己——除了李家的人与那个倒霉的边令白之外。

若非因为韩唯庸的倒台,他万万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从今年年初,牧旷达便在无数漩涡中小心翼翼行船,稍一不慎,便会撞上江底的暗礁,粉身碎骨。若韩唯庸还在,今年年初起辽国就可对陈国边境施压,李衍秋哪怕想动他,也不敢这么快下手。

而长聘死后,更令牧旷达几次误判形势。眼看费宏德来了,正好借此扳回一局,没想到韩滨却又一意孤行,提前发动政变,破坏了他的布置。

“牧相好些了?”费宏德说。

牧旷达那天遇刺以后便被带到宫中,韩滨的理由是为防再有刺杀,保护牧家所有人的安全。实则是想把牧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以防有变。

牧旷达咳了几声,艰难坐起来,点点头,说:“好多了,再过几日依旧可上朝,我只没想到,武独与王山,居然不曾跟着进来。”

“兴许正是在外游走。”费宏德说,“寻找机会,伺机救牧相出去。”

牧旷达叹了口气,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名徒弟是个养不熟的,就像黑暗里的一条蛇,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

“有他俩下落的消息么?”牧旷达问,“昌流君又去了哪里?”

费宏德摇摇头,答道:“方才去韩将军那儿问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太子呢?”牧旷达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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