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程秀之当即吩咐程新算好陈擎当值之时去探探统领府。
朱竮最信任的人是陈擎,他要藏简家人,不会藏在皇宫中,定是托付给陈擎。
不出半日,程新就回来了。
“不出爷所料,果然在统领府。”
“人在统领府里不宜暗杀,想法子让简蕊珠自己出统领府,最好是让她跑兴献王府去自荐枕席,被兴献王收为妾侍,然后再……”程秀之作了个切脖子的姿势,洁白修长的手指,翻覆挥动间,便取人性命于无形。
一石三鸟,简蕊珠离开统领府,朱竮定会怪陈擎办事不力,陈擎失了君心,他就有可能上升为朱竮的第一心腹。
简蕊珠在兴献王府死了,许临风脱不了关系,相府和兴献王府的关系雪上加霜,斗个你死我活,于他来说,妙不可言。
程新答应了,却不退下,程秀之微诧,略一愣,悟了过来,自己说过为他取简雁容一臂报仇一事,此番下江南,恰是机会,心口颤了颤,手指微抖。
前些日子他曾派程东前往济阳,简雁容和许庭芳同居一个院子,晚间睡觉两处房子离得太近,白日形影不离,府衙还有差役,程东没把握在不惊动许庭芳的情况下断简雁容一臂全身而退,只得返京。
程秀之定了定神,道:“你让程东暗里跟着我,我会在济阳住一两晚,我想法,或是让许庭芳离开简雁容,或是让简雁容落单,让程东见机行事。”
程秀之带着程清芷出京南下,到了韩方泽所在驿馆停了下来。
秋末冬初,枝头黄叶盘旋,还在上次与许庭芳等人饮宴的驿馆院中石桌边,桌上清简地几样小菜,韩方泽和程秀之对饮密谈。
“清芷不随我下江南了,留在此处,你妥为照顾。”程秀之低低道,略一停,又道:“到了济阳,我会去看望紫烟,你且宽心,待谋划成功,父女便可团聚。”
“多谢!紫烟便托付于大人了。”韩方泽道,话里有话。
程秀之听出味来,微有迟滞,却没否定,淡淡一笑,算是允了下来。
当年上京考试,经过此处馆驿时认识了韩方泽,多得韩方泽提点,方能仕途通畅,这几年,韩方泽帮他搜集了不少朝中官员信息,鼎力相助,若不是图他人才想把女儿嫁给他,他对这个盟友还不放心呢。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韩紫烟国色天香姿容不俗,纳为妾室亦未为不可。
至于简雁容……想到简雁容,程秀之脑袋发飘,难以自抑地想马上赶到济阳府。
程秀之要到来的消息事先没有传来,差役进来通传时,简雁容正和许庭芳就人才选拔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前些日子许庭芳发出人才招揽官方公告,不少人前来应聘,其中不乏有识之士,有的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有的却一字不识,只会比划献策,许庭芳偏向于精通文墨的,简雁容则认为只要有所长便可留下来,两人各抒已见,谁也未能说服谁。
听差役程秀之到来,简雁容一愣,心口扑咚扑咚几十只水桶上下晃动。
自己在侍郎府为奴一事尚未告知过许庭芳,他可千万不要说出来。
“秀之见解独特,来得正好,此事就以他意见为准便可。”许庭芳大喜,拉了简雁容出迎。
多时未见,程秀之艳色更浓,红袍金簪,风骚无比,顾盼间倾国倾城,一路上,衙门众人惊艳倾慕的火热目光聚集,几欲将他烧焦。
妖孽又在乱勾引人了,简雁容撇嘴,自己也看花了眼,待回神,吓了一跳,程秀之的一双手竟按在她的手上。
袖口金丝刺绣了柳叶纹,别致极了,手指修长,指骨匀润,带着白玉一般的质感,微凉的指腹搭在她背上,暧昧莫名,简雁容急急抽袖手,庄重地弯腰行礼,口称参见侍郎大人。
“又见外了。”程秀之笑吟吟道,见简雁容脸庞又红又白,心情大好,暂且放过她,看向许庭芳,道:“方才远远便听到你们在争执,所为何事?”
“为着人才选拔之事,严兄弟与我各有看法。”程秀之的小动作一闪而过,许庭芳沉浸在好友相见的喜悦中,没发现,跟程秀之熟不拘礼,招手让程秀之坐下,把难题说了。
程秀之看了看简雁容和许庭芳各自列出来的优劣势,略一沉吟,笑道:“这是你们出身不同造成的不同见解,严容出身市井,更能怜弱悯贫,你出身高门,更重视文墨底韵,依我之见,莫如组建两套班子,此次工程浩大,划片而为,两套班子同时施工,互相攀比,互为督促,能更快地尽善尽美完成工程。”
简雁容先前便想到此法了,只不过没提出来。
这么一来,两队较劲,除非她领的那队干的活儿跟许庭芳领的队差了很多,不然,哪怕不分伯仲,许庭芳的能力也会受到质疑,河督权威被挑衅。
“不错,就依秀之所言,严兄弟,你没官职,那些目不识丁者,正好不懂官场门槛高低,带起来不会遇到阻力……”许庭芳深以为然。
当着程秀之的面不便说出忧虑,简雁容眉头皱起,脸色有些难看。
程秀之只当简雁容听得目不识丁官场门槛高低等语不快,暗暗喜悦。
这厢才说了会儿话,赵颂明得信带着冯允赶过来了。
除了头一晚的接风宴,后来许庭芳一头扎进工作中,一板一眼一本正经,再不给赵颂明宴请和套近乎的机会。赵颂明没拍上许庭芳马屁,心焦急躁,听说程秀之来了,这可是比许庭芳在御前更炙手可热的人物,急忙过来示好。
“多谢美意,饮宴无奏乐岂不无趣,不知济阳府里有逍遥所在没?”程秀之笑吟吟道,意有所指。
传言程侍郎是个妙人,风流倜傥,果然不错。
可是,许庭芳遇女而吐,要上小倌馆还是青楼?赵颂明看程秀之又看许庭芳,暗暗发愁。
“济阳最有名的是美人云集的醉珑阁和美男最多的倚风馆,两位大人上哪一个?下官先行一步过去安排。”冯允机灵地上前探口风。
“朝廷明令官员不准呷妓的,到酒楼吃饭喝酒为秀之接风便可。”许庭芳抢在程秀之开口之前,淡淡道。
天高皇帝远的哪管得着,何况便是京城中,也有不少官员宿娼的,赵颂明想反驳,察言观色,见程秀之只微微一笑,到唇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金陵双璧风采无双,济阳府秦楼楚馆的最美的美人小倌也未必有他俩的一半丰仪,不去也好,另想其他法子拍马奉承。
“到济阳城最大的酒楼聚一斋可好?”
“你是主人,便依你所言,请。”程秀之也不坚持,展颜一笑,拖起许庭芳,眼角斜睨简雁容。
程秀之天生成一双多情的凤眼,眼神四处乱飘时触者已无人能避,此时目光凝聚,瞳孔里云雾轻笼柔情漫溢,黑沉沉教人看不清辨不了,退步抽身不能,简雁容些许的迟疑后,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一行人甫出府衙当即吸引了过往行人目光。
四人中赵颂明年纪略大些,也不过三十,余之皆年轻英俊,尤其程秀之如开屏孔雀,秀美的脸上笑意氤氲,见者莫不着迷,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注目,府衙门前道路竟有拥堵之势。
程东隐在人群中,程秀之看到,计上心头,招过欢哥,道:“把包袱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