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关于这两道流言,第一道流言是山宗托飞虹山庄放出来的,而第二道,八成是隐王弄的。
再根据第二道流言的内容来看,那日隐王在山中用阴阳术构建鬼打墙的同时,他的手下们也在暗地里剿灭袭杀玉魄的人。
隐王虽然被质疑血统、逐出了平城,但是,他手下的势力,怕是未必比皇后和太子弱,这是萧瑟瑟和玉忘言的推测。
由于这是北魏的内政,两个人自然不掺和,只准备看情况稍稍帮忙下隐王,算是答谢他在山地里帮萧瑟瑟阻挡追兵的人情。
如此一来,在玉魄大婚前,两个人暂时可以偷个闲。听说平城的城隍庙里坐镇着一位修为极高的道人,求签很灵,庞苓好奇了想去看看,萧瑟瑟索性也拉上玉忘言一起去了。
与列国每一座城池里的城隍庙一样,平城的城隍庙里,供奉本地城隍爷和城隍夫人,香火很是旺盛。
为了能不排队,庞苓专门挑了个下雨的天,鼓动大家出发。萧瑟瑟见她兴致勃勃,也不好拂了面子,一行人带好油纸伞,上了马车,抵达城隍庙。
天空乌蒙蒙的,大雨像是石头般的砸下来,将城隍庙后院中的树木冲刷的绿油油的。
有几个小道士撑着油纸伞,从院子中走过,手中托着香油和供果往供奉神像的屋子走去。庞苓拦路询问了他们哪里有解签的道长,他们连忙指了个方向,庞苓高兴的过去了。
一间普通的监院中,檀香袅袅,有道人一袭藏蓝色道袍,盘坐在琴桌前抚着瑶琴。他的面前就是签筒,庞苓走近,很讲情面的等道人把琴弹完了,才道:“我们是来求签的,听说您这里求签很灵。”
道人打量着几人,接着端起签筒,道一声“无量天尊”,双目闭合,晃动起签筒。
“我先来。”庞苓笑道。
一支签忽然从签筒里掉出来,庞苓赶紧哈腰,接住了。
“四海千里相携……这什么意思?”庞苓看着签上的字,笑问道人。
道人不语,一张脸古井不波。
萧瑟瑟思考了一阵,淡淡笑道:“看字面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会和什么人一起云游四海,看千里风光吧。”
“呵!是吗?要真是,那敢情好!”庞苓的嘴角高高的上扬。在顺京瑾王府的日子跟坐牢一样,她早就烦死了。相比起来,到处观光可就有趣的多了。
“我也求一支吧。”萧瑟瑟来到道人的身前,浅笑着福了福身,“道长,我想为我和我夫君求一支签。”
道人点头,须臾,萧瑟瑟的签也落了出来。
“来来来,我瞅瞅!”庞苓先一步哈腰,把还没掉地的签子给揽了过来,定睛一瞧,诧异道:“湖心月,系轻舟。这什么意思?”
萧瑟瑟的笑容如秋日的淡雅菊香,和玉忘言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目光。
这签,如果会成为真的,那将是他们最向往的生活。
见两个人眼中的高深莫测,庞苓嗤笑了一声,爽利道:“看样子是好签。”
“呃……那我也来求一支。”何欢摸着耳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眼底的神色却是虔诚的。
道人看了他一眼,不出片刻,倒出了属于何欢的签。
“我看看。”何欢期待的、紧张的捧着木签,却面对着反面,心脏砰砰跳着不敢翻面看签上的字。
同行的张逸凡见势,瘪瘪嘴,嘲笑道:“你不是死士吗,连看个字的胆子都没有!”说着就动手抢了过来,还中气十足的把签上的字念了出来。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萧瑟瑟一愣。
张逸凡皱皱眉头,“这什么意思?”把签塞给萧致远,“你来解释!”
萧致远一本正经的说:“就是指作物丰收,家里牲口都繁殖的很好,也能形容人丁兴旺了。何欢大哥,这是很好的签,幸福吉祥。”
众人却都不禁憋了满脸笑,何欢更是耳根子全红了,一路红到脖颈。他是死士,又不是农夫,怎么还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啊,种田和养牲口这样的事他真的不感冒。
难得清净的监院里,时不时窜出笑声,驱散了这些日子里的厚重阴霾,庞苓拍着张逸凡的肩膀道:“小鬼,你也来一支吧,说不定能求出个富可敌国呢!”
张逸凡斜瞪了庞苓一眼,一手拨下她的手,“无聊!”
“哈哈……”庞苓不禁朗声笑了起来,又拍了何惧的肩膀,“何惧兄弟,看你成天板着个脸,跟别人欠你四千万两银子似的,来根签放松放松吧。”
何惧的脸部肌肉抽了抽,没说话,沉着脸来到道人的面前。
很快,何惧的签子也掉出来了。
“快看快看!”庞苓挺喜欢热闹,欢喜的就夺过签子,笑着念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谁解释解释!”
萧瑟瑟一愣,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瞬间变青,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她还记得玉魄在大尧北关的城墙上唱过这句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诗句的意思是说,在天地的面前,人就像是来去匆匆的旅人那样寿数短暂。而现在,这是何惧所解到的签,何惧……
“喂,怎么都没人说话?”庞苓见几人都像是石化了似的,又把手里的签来回翻了几遍,“你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逸凡不爱读书,这种文绉绉的诗句他也不懂。何欢何惧同样读书少,何欢诧异的瞪着眼睛,看了看何惧,又看向萧致远。萧致远脸色浅青,半天扯了抹笑意说:“我也不知道……”而玉忘言和萧瑟瑟比萧致远定力要好很多,这会儿已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心绪变化。
“这意思我倒是知道的。”过了很久,萧瑟瑟浅笑出来,“无非是说走的地方多,和庞苓你那签子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何欢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拍着耳朵根子道:“正是,表小姐说的不错,我和大哥的确总是奔波,这些年也走过列国中的好几个。”
“可不是么,自从你们找到我之后,何惧又跟着我跑了湖阳,现在又来到北魏。”萧瑟瑟边说边朝着玉忘言笑,两人眼底深处都隐藏着复杂之情。
这些都被那道人看在眼里,道人眉目淡然,重新坐回案桌前,指下的琴声空灵悠远。
宫商角徵羽,一曲高山流水,流淌的五音间是各人暗藏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