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殿宇门口,就听见玉魄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夹杂着一两声愤怒的冷哼。
鲜少见到玉魄如此失态的表现,玉忘言心里猜知一二,弹指一响,面前一阵风过,出现了三道身影,正是山宗领着两个贴身侍卫。
“参见王爷。”他们拱手。
“是不是北魏太子来过了?”玉忘言看了眼映在窗纸上的女子身影,问道。
山宗的唇角,一抹冷笑,“王爷所料不错,那北魏太子不顾规矩,跑来见玉魄帝姬,还想非礼,被我等打晕了。他带来的人也都是蠢货,一听玉魄帝姬说他晕过去了,就赶紧把人抬走喊了御医。”
对于北魏太子的臭名,玉忘言自然猜得到,他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这才让山宗亲自带了人暗中保护玉魄。
眼下见玉魄没出事,玉忘言就放心了。他虽然是玉魄的兄长,但毕竟是堂兄,夜晚进去独见也不妥当,当下低低的说:“保护好帝姬。”
“是。”三人拱手听命。
山宗的眼神沉了沉,说:“王爷,在平城路上袭击我们的那些人,隐王说是北魏太子和皇后派来的,我分析了一下觉得这话是可信的。”
玉忘言面上一道冷色,“七八成是他们。白日在殿上言辞凿凿,想把事情扣在我大尧脑袋上。”
“白天他们没占到便宜,可不会如此容易就罢休了,毕竟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山宗的口气是戏谑的,但是眼底却冷的和这秋夜的月色一般,“他们就是再诬陷我们,我们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所以我觉得他们会利用舆论,让北魏上下都声讨大尧的‘无耻’和‘欺诈’,最后上下一心的再朝大尧发兵。”
玉忘言点点头,面色沉然,寒色有增无减,“无妨。他们会用舆论,我们也能。未必先下手为强,还要看谁的势力大。”
山宗和两个侍卫交换了眼色,问道:“王爷,北魏隐王应该会做些什么吧,他可是主和派的,还有一身怨气没发泄呢。”
“依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玉忘言笃定的说,再度望了眼窗纸上映出的玉魄的身影。玉魄已经平静好些了,似乎也注意到他们,她微微推开窗子,眯着眼睛望来。
玉忘言朝着玉魄点了下头,压低声音对山宗道:“你义妹的飞虹山庄,同样是个遍布列国的情报网,这次要麻烦你义妹帮个忙了,本王会让天英帝重金相谢。”
山宗听罢忍俊不禁,摇着头笑道:“王爷这说的哪里话,我义妹那飞虹山庄干的就是劫富济贫的勾当,连国库都敢偷。他们偷习惯了,有人给钱还不习惯呢。不用客气,我跟义妹他们打声招呼就可以,这事情我来办,你放心吧。”
玉忘言点了点头,唇角不着痕迹的微笑了下,又冲玉魄点了点头,烟灰色的衣衫轻扬,他转身离开。
☆、惊天秘密
秋意飒爽,严寒一点点的漫上,把夏天残存的温暖渐渐的分解。细微的温度变化里,梧桐叶一片片的被风吹过。
飘零的梧桐叶中,总能听见三两声试弦的声音,然后是一曲琴曲流淌在宫苑。
尽管没见到弹琴人,但萧瑟瑟知道,能奏出这种曲子的,定是隐王。
这个隐王,说要回来找嫡母和兄长算账、洗白自己那还在冷宫里的母妃,可这些日子也没见他弄什么动静,反倒是每天都能听见宫苑里的琴声。
那个人还真是捉摸不透。
却说北魏把太子和玉魄帝姬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这一个月,萧瑟瑟和玉忘言都要待在平城了,不免有点夜长梦多的感觉。
早晨玉忘言给萧瑟瑟喂好粥饭后,便扶着她,上宫苑里随处走走。
这个季节的花朵已经落了一地,铺盖在石子小径上,一路走过不免萧索。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顺便赏赏那些还在枝头上的花,这样短暂的恬静也十分的美好。
突然,石子小径的前方,几个宫婢有些踉跄的走过来,眼珠子还盯着身后瞧,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每个人脸色都发白。
她们从两人的身边擦肩而过,快速行了礼就赶紧走了,萧瑟瑟和玉忘言对视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这石子小径的尽头,是一座水池。水池的旁边,有道特别的身影在姗姗靠近,那被风吹着而猛然高高扬起的五彩头冠下,是华丽楼兰服饰包裹的窈窕背影。
那女子身上缠着至少七条蛇,色彩斑斓。随着她靠近水池,原本在水池附近的宫嫔、女婢,全都散开,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刚才石子小径上的那几个宫婢,俨然也是为了躲她。
随身带蛇的人,一般人谁愿意主动亲近?
当然,这个一般人里不包括萧瑟瑟。
“夫人。”萧瑟瑟不避不惧,淡然温和的出声。
女子转过身来,冷冷扫了眼萧瑟瑟,手里还在玩着一条金色的小蛇,“什么事?”
玉忘言不动声色的把萧瑟瑟拉到了身后。
萧瑟瑟朝着玉忘言一笑,又对女子不冷不热道:“那日我们在山林里相遇,你走得匆匆,我还不曾向你请教真正的蛊术。”
“那是湘国女子玩的手段,我不是湘国人。”女子冷冷道,嗓音里有着天然的媚气。
萧瑟瑟说:“蛇虫虺蚁,都是毒物。你能和蛇类心灵相通,也应该能知道蛊术的精髓。”
“呵,那差的可大了。蛇是天生的毒物,蛊却不是。”
萧瑟瑟眯了眯眼,看着女子冷冰冰的脸,追问:“那蛊是……”
“武陵何氏的人竟然没跟你讲过。”女子冷哼了声,有些鄙视,不过仍是耐心的说了起来。
“所谓蛊,就是把成百上千只毒虫关在一个器皿里,让它们自相吃食,就这么饲养下去,然后……”看了眼萧瑟瑟渐渐发白的脸色,冷冰冰的一笑,“活到最后的那一只毒虫,必然含有所有毒虫的毒,自己的身体也会变异,成为毒中之毒。”
萧瑟瑟脸颊上的血色褪去一半。
“每培养出一只蛊,就意味着要死掉成百上千只毒虫,这方式和代价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残忍?”女子笑了笑,摸着金色小蛇吐出的蛇杏子,“每一只蛊,吃食的那千百只毒虫都不一样,所以培养出的形态和作用也不同。有的变异成会吃人五脏六腑的蠕虫,有的长出好几对翅膀,能像信鸽一样飞在高空而无事……”
她说着,盯紧萧瑟瑟的眼,“你用音乐召虫的水平,已经练到第九重了吧。很厉害,但这只是种召唤术,和真正的蛊术相差甚远了。”
“我明白。”萧瑟瑟在沉默了半晌后,定定的回答了女子。
毒中之毒,吃食无数的同类而练就的一身毒性,这才是真正的蛊。
武陵何氏的人,是不是就用这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