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醉的语调也不复清冽,而是浓浓的悲伤。
“身在高位,享受的多,要承担的也就多。帝姬想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却知不知道多少盼着大尧不再有英烈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她抓住玉魄的手腕,硬是拉下她捂眼的手,刚烈道:“为那些曾为你拼死卫国的百姓们做一些事情,责无旁贷。若萧醉是你,便不会轻贱自己作为帝姬的高贵,不论是和亲还是如何,该我做的绝不逃避!”
玉魄震住了,只觉得萧醉的话语像是带着回音,一轮轮的围绕着她,一声比一声更坚决、更震慑。
暗处的萧瑟瑟也被感染了,望着萧醉喃喃:“三姐姐那么刚烈,当真说得出这样的话,也能够如此坚决。六殿下,你也是这样觉得吧……六殿下?”
“瑾王妃。”玉倾寒颔首回应。不过萧瑟瑟看得出,他是刚才才被她唤回神的。
“原来六殿下也出神了。”萧瑟瑟说。
“瑾王妃说的是。”玉倾寒喃喃:“萧三小姐这样的心性,我……不曾设想。”
不知怎的,萧瑟瑟总觉得玉倾寒的语调意味深长,好像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恍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情,怎么今日跟六殿下过来这么久,都没听见他咳嗽一声,可是他的病好了?
“四小姐?”
萧醉的声音,打断了萧瑟瑟的思绪。
是萧醉发现了她。
萧瑟瑟这便和玉倾寒走了出来,同时玉魄也扭头看过来,带着哭腔惊道:“六哥?”
“三姐姐,玉魄帝姬。”萧瑟瑟欠了欠身,示意行礼的绿萝平身,快步走了过来,扶住萧醉的身子。
“三姐姐,六殿下一直在寻玉魄帝姬,撞见了我,我就一起过来了。刚才你们所说的话,我和六殿下也都听见了。”
玉魄擦了擦泪水,道:“原来六哥也听见了。六哥,对不起,我不该自私的想着逃走,我竟没能考虑你和母妃。”
玉倾寒的面色有些惆怅,“其实……是我没用。不想你去异国受苦,但却说不上话。”
“六哥,你不要给自己找错处,我不认为你对我有什么地方不好。”玉魄握住玉倾寒的手,让眼里的泪水被风干,终于又现出了往日的明澈。
“六哥,你总是喜欢消沉,从前我劝过你好些次了。不过这次我也没资格说你,明显这次不懂事的是我。”
见玉魄不好意思的笑着,萧瑟瑟看向萧醉,从萧醉的眼底看见了一抹欣慰。
人都说玉魄帝姬有才情、懂分寸、识大体,这话都是没错的,只要对她稍加劝诫点拨,她便很快就能想明白了,这对大尧也是好事。
“玉魄,以前你对我说过一番话,每当我消沉的时候,只要想想,就能再度振奋。”玉倾寒道。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吗?”玉魄显然是记不清了,嫣然一笑,“那六哥你告诉我吧,正好也能把现在的我一并激励了。”
玉倾寒回忆着从前,那时他和玉魄在白纸河救了被浸猪笼的萧醉后,他忌惮玉轻扬会发作,而玉魄努力的灌输给他希望。
六哥,我们都还年轻,这条路并没有走到尽头啊。
我们坚强的走下去,天不会绝我们的,我相信路的那头一定是安好。
☆、瑟瑟生疑
玉魄有些吃惊,自己那时候竟然说出这样充满希望的话。
再想一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候的她能够劝说六哥,而如今她成了当局者,一时情绪崩溃想要逃避,竟是忘了前路还很长很长。
就算嫁给那个风评很差的北魏太子,她也还能过好自己,把大尧的音律乐舞带去北魏,努力做个流芳百世的帝姬啊。
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事不是吗?
灵眸变的清澈如溪水,玉魄嫣然笑道:“萧三小姐,谢谢你及时制止我犯了大错。六哥,我们赶快回白纸河吧,我要好好准备带去北魏的东西,不会让父皇和大尧百姓失望的。”
“好。”玉倾寒拍拍玉魄的头。
萧醉吟然浅笑:“帝姬不必客气,从前帝姬和六殿下对萧醉的恩情,萧醉一直没有忘怀,却知道此生怕是还报不完了。”
玉魄笑言:“萧三小姐这样说可就是见外了,我六哥会不高兴的。”
“玉魄。”玉倾寒连忙出声,不叫玉魄再说下去,因而也被玉魄狡黠的瞥了一眼。
萧瑟瑟看着,总觉得这其中有别的意思。
挪了目光,望向那早已走远的妇人,大概是去了她的其他家人坟前,烧着纸钱,目光呆滞。
萧瑟瑟无言,看萧醉的脸色好像比之前差了,忙问:“三姐姐,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寻个地方坐下来歇歇。”
“多谢四小姐挂碍,萧醉无事。”笑意淡浮,萧醉垂头看着日渐隆起的小腹,一只手缓缓的抚上去。
看得出来,萧醉对这个孩子是喜爱的,无关它的父亲是谁,只是因为这是她最亲的人。
萧瑟瑟也轻轻抚了抚萧醉的肚子,笑说:“再过几个月我的小外甥出生,我可要回萧家去抱它的,尤其是满月酒,我可不想错过,定要王爷也跟着一起去讨杯酒喝,沾沾喜气。”
萧醉微怔,福了福身,道:“四小姐能来赏光,萧醉求之不得。”
“三姐姐也会用‘求之不得’这样的词?”萧瑟瑟揶揄,“还有,三姐姐还是叫我四妹吧,总叫我四小姐,我越来越不习惯了。”
“……是。”萧醉笑了,这笑容是亲切的,萧瑟瑟能读懂。
“对了,三姐姐——”萧瑟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醉忽然捂着嘴干呕,随之就是咳嗽,身子也弯了下去。
“三姐姐!”萧瑟瑟心里一惊。
“三小姐!”绿萝也被这突发情况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