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准备活了的人,谁还能把他怎么样?砍头还有三碗送行酒呢,这个时候,谁又忍心剥夺他最后一点人权。
“对了,他还说了,有一天会亲口告诉容缨的。”关毅青又放了一句雷语。
林其钊吓得直哆嗦了,惊声问:“真是这么说的?”
关毅青点点头道:“嗯……戎武出事前,他和戎武的交易我一直觉得是个策略,没想到他当真了,而且,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应该更近一点。”
“难办了……火光行动对赃物的收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容缨名下的财产是通过大桥商贸置办的,也在追缴范围,车、房都被没收了……不会又出一个反社会性格的人吧?”林其钊如是道。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法治暴力的辗压之下,是没有任何同情可言的。此时方才发觉,一直以来,所有的参案人都忙于办案,兴奋于奇功带来的喜悦,给予那位无辜者同情的,只有小木一人。
申令辰难住了,他托着腮,紧抿着嘴,三个相顾无语、无言、无奈……
……
三月,草长鹰飞的季节,清明前夕,苏杭的东郊卧龙墓园,青青的山峦间,浮着烟火凫凫,偶而间,能听到男男女女祭拜的哭声。
哭声最大的来自山腰一处龙穴,是大葫芦又在倾诉了,他抱着碑身,一把鼻滋一把泪哭诉着:“哎呀,老二啊,你狗日的走得早,留下我一个人活得真没意思啊,喝酒没有陪醉,打炮没人一起睡,上周来了俩俄罗斯女滴,我一看就想起你来了……老子就替你全包了……哎呀,老二呀,哥来看你来了,给你烧了俩洋妞纸扎啊,他妈的这哄鬼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现在兄弟过得都不错,你睁开眼看看啊,比咱们那时候强多了……我悔啊,咱哥俩钻在垃圾里的找吃的时候,我还跟你抢什么……就他妈个鸡脖子,吃了还拉肚子……”
来了十几人,本来悲伤的,听着听着就蛋疼了。本来准备哭的,噗哧一声听笑了,谁一笑,大葫芦抹着鼻涕一瞪眼:滚!
那人巴不得赶紧跑,于是又像去年一样,不一会儿就剩下大葫芦抱着碑在嚎,边嚎边倒酒,往坟上洒一半,自己喝一半,基本模式是,喝一场、哭一场,然后靠在碑上就不省人事了。
小木把雕出来的画像,仔细地嵌进碑身,又把碑上的一行字,细细描红,等这些事办完的时候,大葫芦喝得就口齿不清了,小木叫着刘洋,几个人上得前来,连哄带劝,搀着扶着鼻涕眼睛齐流的大葫芦出墓园。
是过得挺不错了,潘子那些手法给了小木启发,那几位心明眼亮手快的毛贼,小木尝试着让他们学绘画,进行学纹身,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灵性相当不错的几位;大龙井、宝石几位惯于偷鸡摸狗,技术又不过关的,后来在小木的引导干脆去当黑导去了,反正旅行社都是合法诈骗,他们过得居然也是不错,至于再差一点的,被招到乐子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沿袭以前作业在街头收停车费的,甚至还有不干不净在街头找生活的,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松散的团伙,居然还没有散。
“哎……走吧……”小木招手叫着众人,他带头,深深向二葫芦的墓身鞠了一躬,鼻子酸酸的,抹干了一片泪。
余人跟着小木,且走且道着,俱是曾经一块胡折腾的旧事,有人挤到小木跟前问着:“木哥,木哥,能那个……给我们找点事干么?”
“哦,您是?”
“歪坨子……以前开黑车的,现在不好干了,运管上老半路截车,还有装乘客逮黑车的,收不得十块八块,一罚就是好几千甚至上万。”
难办,这伙计暴牙歪腮,额上还有颗大黑痣,就这颜值,去工地都得影响干活进度啊,小木稍一为难,歪坨子也识趣,不好意思地道着:“要为难就算了,我就问问……实在是不知道该干啥。”
“没事没事……你以前还干过什么?”小木问,这个择业是大问题,经验很重要。
“碰瓷滴。”有人替他回答了。
“那为什么不干了?碰瓷多有前途的事业?”小木道。
“不好干啊,现在特么传说中女司机太多,你碰个瓷,她敢碰死你啊。”歪坨子苦不堪言道,他说自打有位兄弟碰瓷把自己碰成残疾之后,他就没敢再干了。
“哦,也是……”小木思忖片刻,在极力开动着他的生存智慧,几步之后他思忖方定,一把揽着歪坨子道着:“我教你个法子,你再好好揣摩一下,解决生计应该问题不大。”
“成,我就是来请教您老来了。”歪坨子高兴了,苏杭江湖传闻木爷这位高人,轻易不出口,出口便是点石成金,仓基曾经混迹的浑球,都陆续解决生活问题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