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说了几句闲话,孟微言这才对宁安郡主说了,是受了张次妃的请托。宁安郡主听的极其奇怪:“我娘怎么会请大哥来瞧我?虽说我出嫁了,可要想回王府,也没人敢拦的,更不会……”宁安郡主一双眼已经转到孟微言脸上:“难道王府还有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府不成?”
“自然不是。”孟微言被宁安郡主的话逗笑了:“谁有这个胆子呢?不过张次妃向来是谨慎守礼的人,自然……”
说完孟微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谨慎守礼,那更不会请孟微言来探望宁安郡主了。宁安郡主看着孟微言的脸,也笑了:“横竖大哥你今儿来了,来人……”丫鬟已经近前:“郡主有何吩咐?”
“把我那天给我侄儿预备的东西都拿来。”宁安郡主吩咐完了之后就对孟微言微笑:“其实呢,我有些猜出来了,不过那是大哥您的事儿,所以我也不多说了。”
自己的事儿?孟微言伸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丫鬟已经拿着个包袱过来,宁安郡主接过包袱对孟微言笑着道:“这是我给侄儿预备的,不许说不收。”
“你都说不许说不收了,我也只好替你没出世的侄儿谢谢你了。”孟微言接过包袱,感觉像是衣料什么的,宁安郡主已经拍了下手站起:“走罢,想来那边的酒席也预备好了,总要去应酬上几杯。”
“你出嫁之后,倒没有先前的孩子气,而且更加活泼了。”孟微言看着妹妹举动,若有所思地说。宁安郡主忍不住又笑了:“那时和这时不一样,大哥经历了这些事,想来也明白了异同,又何必我提醒?”
宁安郡主这话里面,总像话中有话,孟微言看一眼手中的包袱,是不是这包袱里面,也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孟微言在酒席上喝了两杯酒也就告辞,自然没人敢拦,众人又送出大门,孟微言骑上马后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包袱,想打开又觉得这样太显眼了,还是直接拿回房里。
锦绣见他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上前接过包袱问了原委,也就和孟微言打开包袱,包袱里面当然有两个尺头,尺头之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孟微言拿开上面那个尺头,再一看,尺头之间夹着的是些金叶子。
锦绣拿起这些金叶子,数了数,竟有百来片之多。这是?锦绣神色疑惑,孟微言倒笑了:“这是三妹妹晓得我只靠俸禄过日子,想着贴补我呢。”
宁安郡主出阁,除了原本的俸禄之外,宁王府当然会按制度准备嫁妆,郡主的嫁妆是十分丰厚的,有田地有宅院有铺子。比现在只靠俸禄过日子的孟微言要富裕多了。
“三妹妹真是……”锦绣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手中的金叶子,这些金叶子并不算厚,百来片放在手上,大概也只有二三十两,不管多么轻,这都是宁安郡主的心。而要用这样迂回的方法,锦绣轻叹一声,瞧向孟微言。
孟微言晓得锦绣的叹息从何而来,笑着把那些金叶子收拢一处:“这是三妹妹给的,那就收起来罢,我只是想起过往,有些叹息罢了。”
锦绣把尺头和金叶子都收起来,轻拍一下孟微言的肩:“以后,你……”
“别说什么以后不以后了,现在小吴回来了,我虽没有看账本,也晓得现在的日子,过的也只比原先紧张一些,但也同样有吃有住有下人伺候。那些精细的菜肴,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孟微言的话让锦绣露出笑,孟微言摊开手:“再说了,自从我们世子妃在上次赏花宴上用过了威风之后,就再没人敢私自议论了。”
锦绣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夫人的禁足还没结束呢,听吉祥她们说,王夫人身边人还是有些怨言,毕竟王夫人早已失宠,虽说王夫人得罪锦绣是想讨好宁王妃,可锦绣用规矩二字压下去,宁王妃也不好对王夫人表现的有多卫护。
既然她们是神仙打架,这些小虾米就该认清形势,不要试图出来惹是生非。不过,还有萧玉琅,想到萧玉琅锦绣就轻叹一声,原本以为那样说过之后,宁王妃就会把萧玉琅送出府,可是没想到宁王妃完全就当这事不存在一样,还是把萧玉琅带出带进。
不过,也就由他们去,横竖萧玉琅想做孟微言的次妃,那是万万不能的。想着锦绣就看向孟微言,孟微言见锦绣往自己面上看去,伸手摸了摸脸:“我这是脸上长了朵花?”
“我觉得,大哥生的着实太好了,地位又高,难怪那么多人,对大哥念念不忘呢。”
“你不是许久都没吃醋了,这会儿怎么又开始一股子酸味,我还不晓得还有谁对我念念不忘呢。”孟微言听出锦绣的话里有些戏谑,索性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来,锦绣瞥他一眼:“自己想去。”
“我才不想,想不想得出来,都会被你扣上罪名。”孟微言又笑嘻嘻地说,锦绣噗嗤一声也笑了:“好了,不逗你了,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给你的荷包做好了,给王妃的荷包也做好了,还要送去呢。”
荷包?去年就是因为一个荷包惹出事来的,当初如果自己早些察觉出其中不对,算了,不要再想那些事,孟微言点一下妻子的额头:“嗯,我和你一起送去吧。”
宁王妃看着锦绣送上的荷包,上面的五种毒物,都绣的栩栩如生,接着宁王妃又看向面前站着的锦绣,锦绣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将是自己的孙儿,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孩子,将要叫自己祖母。
宁王妃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善,锦绣并没在意。
“世子妃辛苦了,坐下吧。”宁王妃看着锦绣半天,这才从嗓子眼里说出这么一句。丫鬟端着茶来到锦绣面前。锦绣伸手接过茶,却没有喝茶。
“世子妃可是嫌王妃这里的茶不好,我留神瞧着,世子妃来到王妃这里之后,都没喝过茶。”萧玉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讨好宁王妃的机会。
“你们姑娘家不晓得,这有了身子之后,有时会不想喝茶。”张次妃已经笑着回了萧玉琅一句,萧玉琅的野心真是谁都看得出来,张次妃从来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的,不过现在,张次妃很愿意帮锦绣一个小忙。
☆、第76章 相信
“张次妃说的,我都还不晓得,还以为……”一直没说话的孟微言接了张次妃的话,宁王妃已经开口打断孟微言的话:“这些话,都是女人家知道的,你们男人不关心这样的事,也是平常事。当初玉姐儿她姐姐有孕时候,倒只爱喝毛尖。”
说着宁王妃看向萧玉琅,萧玉琅面上已经做出伤悲样子,但还要强忍住:“我常听我娘说,姐姐在世时候,王妃对姐姐,十分慈爱。”
张次妃晓得孟微言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当初萧玉愿去世时候孟微言的伤悲不是假的,后来喜欢上锦绣也不是假的。这或者就是宁王妃认为,萧玉琅可以和锦绣一争的本钱。张次妃的眼扫过萧玉琅,心中暗自沉吟。
对着新人说旧人,这是让新人十分尴尬的事,孟微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宁王妃不让人下去,孟微言也不好开言要带妻子走。
“当初……”宁王妃见锦绣和孟微言都不接话,于是索性说了那么两个字,就对萧玉琅叹息:“罢了,那些事都是旧事,又何必再提起。”
“娘说的是,那些事都是旧事,有人情深义重,终生不愿别娶,有人会另有心上人,只要在活着时候,对得起那人,死后哀伤也不是假的,就成了。那是娘当初劝儿子的话,此刻,怎么娘倒忘了?”孟微言终于开口,说出的话有些冰冷。
张次妃的眼垂下,孟微言毕竟是宁王妃很疼爱的儿子,当初萧玉愿去世,孟微言的哀伤的确不是假的,宁王妃当时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现在孟微言从哀伤中走出来,又另娶了妻子,此刻提起旧事,还真不是智慧的做法。
不过,也足以证明宁王妃被锦绣气的不轻,这才昏招频出。
“大哥,你说的是。”宁王妃要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儿子,语气虽淡,但每个人都能听出,她已经在极力克制。
萧玉琅见事情不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已经轻声道:“是我不该,不该说出姐姐的事,王妃,世子,你们要怪,就怪我吧。”说着萧玉琅就给宁王妃跪下:“从此以后,再不提起姐姐了。”
“我何时说过要你不提起你姐姐?”孟微言也被气的不轻,对萧玉琅厉声道。
萧玉琅面上的悲伤更重:“世子已经有了新人,我姐姐已是旧人,当着新人提旧人已是不该,更何况还让王妃和世子恼怒,确实是我的错。”说着萧玉琅还擦了擦眼边的泪。
姐姐,姐姐,她说一个姐姐,就让孟微言的心更痛一分,锦绣看着孟微言的脸色,刚要说话孟微言已经冷冷开口:“好,好,你倒不如索性说出,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姐姐去世未久,我就别娶新人。来人……”
孟微言的愤怒完全不是萧玉琅想得到的,她还想说话,宁王妃已经对萧玉琅道:“玉姐儿,你先下去。”
萧玉琅急忙行礼后下去,宁王妃这才对孟微言道:“玉姐儿并没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又挂念她姐姐,难免多提了几句,你又何必如此恼怒。”
“娘真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孟微言对宁王妃露出一抹笑,这笑一点不温暖,反而十分寒冷:“娘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是娘自己的事儿,儿子是管不了也无法管,可是娘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娘不喜欢谁,而儿子喜欢她,就要把她从儿子心中赶走。娘更不该,因为娘喜欢谁,所以就要把这人塞给儿子。”
这话真是让人想继续听下去,不过张次妃已经站起身,并且示意锦绣也跟她一起退出,至于殿内的那些丫鬟内侍,也纷纷退出,殿内只剩下宁王妃母子和朱嬷嬷还有两个小丫鬟。
“你不过是仗着我疼你。”宁王妃没想到儿子会直接戳破自己的念头,对儿子沉声道。
“娘错了。儿子仗着的,不止是您疼我。”孟微言看着宁王妃,态度依旧恭敬,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宁王妃感到一阵阵寒冷:“儿子仗着的,是儿子是宁王府的世子,是宁王的嫡长子,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儿。娘是宁王妃,儿子托生在娘肚子里,是儿子的幸运也是娘的幸运。娘难道到了此刻,还一直以为,这一切是娘给儿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