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刘浣珠似乎听完王嬷嬷的话,似乎触及了伤心事,立即泪如雨下,抬着泪眼看阮安桐,眼中俱是伤心惶恐。
阮安桐看看刘浣珠,心里五味杂陈,气急之下一脚踢上了王嬷嬷,骂道:“你这个黑了心的奴才,竟这样挑唆主子,就该卖了去做苦力!”
刘浣珠闻言,立即也跪下对阮安桐道:“五表妹,都是我御下不严,没能约束嬷嬷让她因为我的凄凉状况胡乱出言。五表妹,我一定打发了她,还请五表妹不要从此和我生疏了,我,我就剩下五表妹了。”
阮安桐已然心里一软,正待出言,一旁的俏云急了,道:“小姐,我们是偷着出来的,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又要被夫人和二小姐说了。”
刘浣珠眼神一厉,却立即掩了去,哭着继续哀求阮安桐道:“五表妹,妹妹,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狠狠打发了王嬷嬷,还望妹妹顾着我们的情谊,不要对人言,虽然不是我意,但毕竟是我的下人,到时候,我只有一根绳子吊死了。”
阮安桐心乱如麻,跺跺脚道:“我自是不会对人说,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跟着恨不得飞出去的俏云急急走了。
虽然阮安桐因为心软答应了刘浣珠替她瞒着,但阮安桐也不是傻子,回来仔细想想当时刘浣珠和王嬷嬷的话,就不禁对刘浣珠的辩白半信半疑起来,顾及两人多年的情分,她的确没跟旁人说,但心里却实实在在憋屈愤恨的慌,也不愿再见刘浣珠。
安槿听完阮安桐絮絮叨叨一脸委屈恼怒的诉说,也没去安慰一下受了伤的小姑娘,或者骂上刘浣珠主仆两句又或者帮刘浣珠辩白两句,而是心里爬满了种种的疑问,这许多巧合太诡异太刻意了好不好?
为啥阮安桐去的时候刘家院落里竟然刚好没有什么人?为啥看门的婆子要特意支开阮安桐的小丫环婆子们?为啥阮安桐走到门口就听到最关键的几句话?又为啥俏云拉着阮安桐想离开,刘浣珠的丫环香叶就突然出现,喊破了她们?
就说最后那个巧合,如果不是香叶的叫破,俏云若真的拉着阮安桐成功离开了刘家,结果可能会是怎样?
阮安桐即使离开了,刘浣珠事后问过门房婆子一定还是会知道她曾经来过,没能哭求稳住阮安桐,刘浣珠必然心有不安恐惧,很难说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反污了阮安桐。
阮安桐的性子又不是能忍的,回府要是嚷嚷了出来,大堂嫂再气得病上一病,大伯母再以此为理由严正辞言拒绝娶刘浣珠作二房,或者不再肯去官府登记,最多给个妾的名份,老太太必然要恼羞成怒。
那时候阮安桐可不就成了大房的枪,遭老太太厌弃,刘家怨恨?恐怕连母亲都要被牵扯进去。好端端的个姑娘家扯进大房的妻妾之争,真是无事也要惹上一身腥。
所以香叶的喊破不是坏了阮安桐的事,而是帮阮安桐从这件事上暂时抽了出来。虽然刘浣珠百般解释,但这件事情还是成功让阮安桐和刘浣珠生了间隙,肯定不可能再亲密,这却是二房最想要的结果,不趟浑水还能抽身而出,仔细想想,必然是阮安檀的手笔了。
安槿再次感叹,二姐姐威武。她完全不担心这些事情的收尾,因为也担心不来,二姐姐宅斗技能碾压她啊。
☆、第23章 玉佩
看着阮安桐因为诉说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除了愤恨,显然也是真伤心了,安槿心里叹了口气,虽说她们姐妹众多,却各有脾性,并不存在哪个特别哄着哪个,赵氏又繁忙,心思放在适婚年龄的阮安檀阮安柟身上居多,不免就忽略了下面小的几个。
而阮安桐又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时间多,天天和刘浣珠相处。和她们姐妹不同的是,刘浣珠处处让着哄着阮安桐,让阮安桐甚是依赖亲近她,所以说阮安桐和刘浣珠的感情亲过和她们几个亲姐妹都不为过,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是实实在在伤了小姑娘的玻璃心。
想到此,安槿有点同情又有点腻歪,思索了一下,酝酿了一下情绪,摆出一脸正色义愤填膺的道:“刘家表姐真是不知耻,不知检点算计了大堂哥嫁给大堂哥作二房。这样也就罢了,二房也是正正经经娶进来的,竟不知敬着大堂嫂,侍奉翁姑,还没进门就想着算计五姐姐,毒害大堂嫂,伤我阮家子嗣,真是岂有此理!”
阮安桐挂着泪珠被妹妹的义正辞严吓了一跳,竟下意识结结巴巴反驳道:“浣珠表姐,浣珠表姐哪有这么恶毒?不过是,是被下人撺掇的。”
安槿柳眉一竖,小脸板得紧紧的,语重心长道:“五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有其仆必有其主,这样的下人能成为刘家表姐的心腹,必然是经常出这种恶毒主意的才得到表姐的信重的,你可千万真像那恶仆说的,再被刘家表姐哄了去,傻傻的就替她害了大堂嫂,那可是我们的侄儿啊!”
阮安桐看着安槿严肃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就信了几分,可想到刘浣珠向来的温婉体贴,待她的亲近柔和种种好处,情感上委实不愿相信,心里真是七上八下,又伤心又有点惊怕。
安槿看差不多了,也懒得再应酬她,遂道:“五姐姐,你回去仔细想想吧。反正这也没所谓,真真假假何必弄得那么清楚,总之你少点和刘家表姐来往就是了。是真的,那就避了祸,是假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阮安桐鼓嘴:“这怎么无所谓?如果浣珠表姐真有这样的恶毒心思,我们知道了,必是要阻止的。但如果是冤枉了浣珠表姐,白白伤了浣珠表姐的心,我,我岂不是对不起她?”说着,说着却又小声了些,“她向来都是温柔知礼又体贴,怎么会有那样恶毒的心思?必是被下人撺掇的,对不对?”
安槿烦得很,我不是已经给了你我的意见,你还唧唧哇哇个不成,难道一定要我顺着你内心的愿望说刘浣珠是个白莲花,是被冤枉的?你自己都知道她不是白莲花,却跑过来找我要支持?
安槿坚决道:“那我不知道,我跟刘家表姐素来少来往,只听了你说的觉得她真真不知耻,你若还是坚持要问我,我便去问二姐姐,她懂得多,必是知道的。”
“你?!”阮安桐气急起身,跺跺脚,道,“你不许跟人说,我答应了她的。真后悔跟你说这些。”说完就转头领了丫环气鼓鼓跑走了。
打发走了求安慰不成还惹了满肚子郁闷的阮安桐,安槿觉得还真有点累,便吩咐了碧螺,自己要小睡,凡事来了人,一律打发了。
等安槿醒来时,天色已擦黑,碧螺雪青上前一边服侍着她起身,一边又报告了一个让她堵心的消息。
碧螺道:“小姐,兰院的傅医师过来给小姐请脉,已经侯在小厅小半个时辰了。”兰院是安槿的写意居隔壁的一座小院,原本空着,被安槿在里面试养了些兰花,所以大家就习惯叫它兰院了。赵氏正是拨了这座小院给了傅医师暂时住下。
安槿心头一跳,这么认真,竟是一等就小半个时辰,感觉很棘手的样子。
安槿问碧螺道:“怎么不请她先回去好生休息,这舟马劳顿的,何必今日就过来请脉?也不急于一时。”
碧螺一边给安槿套上浅绿色襦裙套装,一边回道:“奴婢们自然是说了的,只是傅医师坚持,也不让奴婢们叫醒小姐,自顾在小厅中欣赏小姐的画作呢。”
安槿撇嘴,怪脾气。动作上没有加快,而是仔细着好了衣装,梳好了发髻,对着铜镜觉得满意了,才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走入小厅中的时候,傅医师正坐在方桌旁的圈椅上慢慢翻看着一本安槿之前随手放着的画簿,神情放松而含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看得极投入认真。她旁边的小丫头竟然也在旁边低着脑袋一起看着。
一旁伺候的雪芽看见安槿入厅,便上前对傅医师小声施礼道:“傅医师,我们小姐到了。”
傅医师抬头,果看见安槿已经行了前来,遂起身,偏头对小丫环说了几句白话,丫环听完,便对安槿施礼道:“七小姐,我们医师冒昧非请自来,叨扰了,然而医师受世子所托,实不敢有丝毫延慢。奴婢唤作白术,我们医师不识官话,只能由奴婢代言,还请七小姐见谅。”
安槿点头,她当然能听懂傅医师的话,但她扮作不知,任凭两人不直接交流,让白术充当桥梁沟通,似乎这样,安槿觉得安全感也足些。
安槿请了傅医师坐下,才走到另一边圈椅上坐下,对傅医师道:“刚才听丫头们说,您来了。让您久等了,真是小女的错。丫头们也是的,怎么不唤醒我呢?如何可以让您久等。”
傅医师微笑,又跟白术说了几句话,白术听完转话道:“医师说不关各位姑娘的事,七小姐寒气未愈,本就应多加休息,不应中途打断睡眠。况且医师觉得七小姐的这些画作着实有趣,翻看起来竟不觉时间过去。”
安槿喜涂鸦,当然限于画纸,也乐意欣赏自己的画艺,所以自己的屋里书房里小厅里都有她的杰作,厅上也摆了厚厚的画簿,姐妹们过来她还会邀请她们一起鉴赏一下,添点新意。当然,这也成功阻止了很多次阮安桐的骚扰。
白术又转话道:“只是我们医师很是有些好奇,为何小姐的风景画很多都非常像我们岭南风景,却又和我们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但却栩栩如生,生机无限,看完却又平添几分伤感。”
安槿愣了愣,眼中有一丝迷惘飘过。她也看向之前傅医师翻看的画簿,原来那些正是安槿闲来无事就勾勒出的前世家乡风景。她总是怕自己全部忘记,所以总是想起来什么就画下来。
“只不过是在一些游记中看到,和京都的景色迥异,觉得好看便心向往之,就画下来了,不过到底没去过,所以就会和真实的有所不同吧。”
傅医师点头,心里却道,这些画虽然看似简单直白,却细节分明,让观者如若亲临,还隐隐带了些怀念忧思的情感,实在不像单凭旁人游记就可画出来的。不过她就是来给看个病,其他的世子可能关心,她却是不关心的。不过是睹乡景思情,才偶一问而已。
几人撇开话题,傅医师就让安槿伸手诊脉,搭脉略沉吟几秒,撤了手,对安槿一点头,也没说什么,就接过白朮递过来的毛笔慢慢写了起来,写了满满一大张,递给白朮,对她说了几句。
白朮便道:“七小姐,我们医师说小姐并无大碍,只是体质有点相冲,神魂略有不稳,需要慢慢调和,这里的药我会每日帮小姐煎好端来,小姐每日睡前服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