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朗的眼里有失望有怒火还有深深的疲倦哀伤,很久之后,他眨了眨眼,像忽然回过神来一般,看向了月梅。
“你……”他问道:“这是你的心里话?若是我真的……你就会跟我和离?”
吵架的时候容易说伤人的话,她终于也说了,不过这不是一时的气话,这是她的心里所想,发自肺腑的真话。
月梅伸手将脸上的泪抹了,对周承朗点了点头,十分爽快的说:“对,我会。”顿了片刻,到底心软不舍,她看向周承朗,轻声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我们一起想想好不好。”
周承朗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耳边只有她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我会。
我会!
还有什么比这话更伤人的?
他们之间这么久的感情,她居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说会放手!
“谢月梅!”他控制不住的吼道:“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说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
无情?
这是说她吗?
若说无情,谁才是先无情的那个?
月梅眼里已经没有泪了,脸上的泪更是已经完全干了,这让她的脸绷着,想笑都笑不出来。
“周承朗,你说,这是不是唯一的办法?”她冷笑道:“是不是不纳方惠钰,这事就真的解决不了了?不是吧?只不过,这是一个方家好周老夫人好方惠钰好你也好的四好局面罢了!”
“你们好了,我却不好。究竟是谁无情?”
“我已经跟你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碰她,并且我可以跟你保证,一年之内我一定送走她,你怎么就不能信我呢?”周承朗哑声说道。
月梅一笑,却是摇头:“我已经信过你了,可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周承朗一怔,随即而来的,也不知道是怒火还是什么,他瞪着月梅,眼睛都红了。
“你看看这京里,有几个不纳妾的?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普通的商户,也一样要纳几个妾呢。”他说道:“我已经清楚明白的和你解释过了,你接受不接受,我都会暂时纳了她的!”
所以,她才没有嫁啊。
所以,做程月梅的时候,她才觉得,能嫁一个山野的汉子挺好的,所以,她才会嫁给周承朗。
现在看来,她依然是所嫁非人了。
“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月梅说道,侧身看着外面的天,“天晚了,威远侯,你该回去了。”
听了月梅的话,周承朗面露喜色,但却又有些狐疑。
“你这是同意了?”他不确定地问道。
“不。”月梅摇头,“威远侯的家事,哪里有我一个外人说话的道理。”
她不会同意她的丈夫有别的女人,不管这个丈夫是谁,如果他一定要有,那么自己就离开。
她不要不忠诚的男人。
她更不要困于后宅,和一帮女人--妻妾相争。
她已经是第三次的生命了,她想为自己而活。
周承朗气得面色铁青,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月梅的手。
“谢月梅,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一片冰冷。
他太生气了,手上力气也没个轻重,抓得她真的很疼。
可月梅一句疼也没喊,抬起头,同样愤怒的瞪着周承朗,“威远侯,还请自重!”
周承朗气道:“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说过的话,都不算话了吗?”
月梅忍着疼,利落的摇头说道:“对,不算了。”
“你——”周承朗气得说不出话,手上力气却更重了。
月梅疼得脸色都变了。
“你这是想要掐死我吗?”她微微挣扎,“那你选错地方了,你应该掐我的脖子,还从来没有人被掐手能掐死的。”
周承朗这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猛然松了手劲,执起了月梅的手。
原主是在乡下长大的,再是和一般乡下丫头不同,那手上的肌肤也比不得娇生惯养的姑娘,可即便如此,仍然被周承朗掐的留下一圈红痕。
可见他用的力气有多大。
“月梅,我……”他有一些不知所措。
月梅却是看都不愿看他了。
“你走吧。和离的文书,我们各自准备一份。我的嫁妆一部分是你准备的,一部分是干娘准备的。这些我都不带走,劳烦你先帮我处理一下。干娘那里,我会亲自上门去说明的。”她冷静的想着后续事情的处理,“至于那些衣裳首饰,同样也都不是我的,我不便带走。还有你交给我的钱,我都锁在卧房里头的柜子里,钥匙在梳妆台下面第三个抽屉里。”
周承朗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家里那么多事情你都可以不在乎,就连祖母的刁难你都可以忍了,为什么这件事就不能呢?”他说道:“每个女人都可以接受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能呢?”
月梅直到今天才知道,周承朗居然还是个这么婆婆妈妈的人。
她的耐心已经告罄,十分不善的道:“是,我就是接受不了,既然你觉得别的女人可以接受很好,那你就去找别人,正好我也腾出位置来了。”
冯嬷嬷再也听不下去了,推开门走了进去,“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