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陈素月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出去跟大家聊天。”
陈素月牵着她回到客厅,大家不知道在聊什么,刘颖华和王丽梅笑得前合后仰。
孟遥在孟瑜身旁坐下,垂着头,一直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喊她,她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抬头,却见大家正笑看着她。
王丽梅说:“叔叔阿姨都关心你呢,问你在公司遇没遇到合适的,处没处朋友?”
孟遥仿佛如鲠在喉,掐着自己的手,半晌,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还没有。”
说完,也不敢去看丁卓现在什么表情,赶紧又低下头去,往手里拿了个橘子。
刘颖华笑说:“那得抓紧啊,结不结婚另说,先找个男朋友处着,慢慢了解。”
苏钦德看向丁卓,笑说:“小丁,你们医院应该不少青年才俊吧?瞅着有合适的,给大孟介绍介绍?”
丁卓面沉如水,不带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孟瑜看看丁卓,又看看姐姐,见两人跟饼干里的夹心一样憋闷,心里也跟着有点儿憋闷,“我姐条件好,眼光高,一般人配不上她。”
苏钦德笑说:“那小孟你给定个标准,让丁卓照着这找。”
孟瑜扫了丁卓一眼,“身高起码一米八,学历得比我姐高,不说别的,起码得是硕士吧。还有最重要一点,要是长得不好看,别说我姐,我都看不上眼。”
大家只当他是童言无忌,哈哈大笑起来。
孟遥和丁卓越发沉默。
生生捱了半小时,大家总算是散了。
在门口,陈素月拉住孟遥,“要是有空,以后也常过来玩,曼真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孟遥沉沉说:“好。”
走出去一段,孟遥一家人跟丁卓和刘颖华分别。
王丽梅停下脚步,笑说:“刘姐,以后常来往。”
刘颖华笑说:“一定一定。”
孟遥抬头,瞥了丁卓一眼。
他正看着她,微微拧着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对视一眼,孟遥神情平淡地转过头。
回到家中,孟瑜仍有点愤愤,“姐,当时你们怎么不干脆说了?”
“那场合能说吗?”
“难道就打算瞒一辈子?”
孟遥叹一口气,“说了让大家年都过不好?孟瑜,人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
“那你就一辈子为别人活吧!”
孟遥有点儿莫名其妙,“你冲我发什么火?”
孟瑜抿着唇,没吭声。片刻,转身出去,“我去洗澡。”
房间一下安静下来,孟遥摸过手机,想给丁卓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说点儿什么,最后,捏着手机发了半天的呆,只沉沉叹了口气。
等孟瑜回卧室,孟遥也去洗个了澡。
她坐在床边上擦头发,看见放在桌上,从苏家拿回来的曼真的日记,没来由的,心理越发沉重。
其实,自上大学之后,孟遥很多事都不会跟曼真说了。
她感觉自己与曼真是不同的两面,曼真向阳而生,而她只能面向着孤独、无力和困窘,这些最为消极的东西。
事实上,没有哪一段友谊,不是伴生着嫉妒。
女生就是这样微妙的动物,最亲密的朋友,也会暗自比较,容貌,身材,家世,成就……
区别在于,有些能够将这种比较变成互相促进的动力,有些则是嫉妒占据上风,最终侵蚀这段关系的本身。
特别困顿的那些时候,心里疯狂滋生着这些情绪:为什么她不能拥有曼真这样的家庭,为什么不能像曼真一样任性恣意,为什么曼真能够拥有她所向往的爱情……
这些心底深处最阴暗的情绪,她怎么跟曼真讲?
枕边手机振动起来,孟遥往屏幕上看了看,丁卓的短信。
她起身,将门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客厅灯已经关了,静悄悄的,王丽梅跟外婆都睡了。
她回了条短信,穿上外套和靴子,“我出去一会儿。“”
孟瑜闷声说:“人多眼杂,你跟丁卓哥小心一点。”
打开门,一股寒冷的风扑面而来。
走了四五分钟,到四道桥那儿,丁卓正站在河边。
风吹起衣角,一点儿火星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