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两部,收复祖宗疆土,震慑大夏羯族等西域诸国,未来数年内,西北两地得保安宁,这等振奋人心的大事,京城百姓拿出十二分的热忱来迎接大祁的英雄。
定下亲事之后,成靖宁和成芙宁都待在自己院子绣嫁妆,没出门观看这一盛况。因成永皓回来了,侯府上下也在忙碌着,兴奋着。殷沅徽抱着五个月大的胖儿子,不停的念叨他爹要回来了。
颜家的宅子在和顺街,是一处三进的普通院落,颜家富足,上下布置得低调又奢华。边疆大事振奋人心,今上高兴,连带着翰林院也得了半日休息,颜修明从府衙回家,问过家中仆妇得知罗馨宁外出还不曾回来。
颜修明刚进门问过话喝了口茶后,罗馨宁就带着贴身丫鬟云心回来,说道:“夫君找我。”
“又回娘家了?”两人勉强凑一块儿过日子,谁都住不到对方的心坎里,两月下来相敬如宾,客气得很。罗馨宁住不惯小地方,三五日的回娘家,对此颜父颜母颇有怨言,他们不是那等恶人,没苛待儿媳,她常回娘家,让左右街坊怎么说?颜家是小,比不过侯府奢侈,但还不至于连件好衣裳也没得穿。
罗馨宁不喜颜修明,哪怕罗安宁把他说得再好,她也不喜,尤其今日又见到那人,看他跨马游街的神气样子,更让她心乱如麻,相比之下,颜修明显得那么不堪入目。“没回去,今天京城热闹,也跟着瞧新鲜去了。若夫君无事,我先回房了。”回房的路上,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她已为人?妻,以后该一心一意的和夫婿过日子,不该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下午,今上在大明宫设宴款待有功将士,成永皓惦记家中妻儿,等筵席一散就迫不及待的回府,到家门口下马时险些摔倒。
在西疆风吹日晒一年多,把成永皓白皙阴柔的脸也磨得粗励刚硬了许多,加之脸上有一条红痕,看上去倒阳刚了些。成靖宁原想打趣他几句,想着今天一家团聚的日子,就不揭他的伤疤让他难堪了。
倒是顾子衿疼儿子,拉着成永皓上下左右细看一阵,瞧见他脸上的疤痕,心痛道:“怎的伤得这么严重?”
被触及战场上的囧事,成永皓尴尬一笑,轻轻揭过去不提:“没什么大碍,不小心划伤的。娘,有没有去疤的药膏给我擦擦?想着脸上有伤就觉难过。”
顾子衿心疼得不行,应道:“回头给你找,累坏了吧,快去沐浴换衣裳,给你备了宴席接风洗尘。”
回到府上,成永皓一直拿眼睛偷看自己媳妇儿,这时候得了母亲允许,应了声是之后就拉着殷沅徽回清晖院。关上门就抱着漂亮媳妇儿就一阵猛亲,连儿子都不顾了。
平定西疆两部版乱,夺回百里疆土,此战是赵澈登基以来去得的最大胜利,但连年征战,也致使国库空虚,民间课税繁多,百姓日子难过。是以战后有言官进言,施行黄老之术,休养生息。赵澈也深觉频繁打仗不是办法,恢复祖上荣光,不能一蹴而就,因此下令除了戍边的将士之外,其余兵士许其回乡与家人团聚,娶妻生子,种田劳作。三年之后,再入伍和边疆兵卒轮换。
大祁消耗颇重,大夏亦是如此,吃了两次大败仗,丢了土地,便派遣使者到大祁求和,同先祖一样娶一位中原王朝的公主回来,相互结为姻亲,开通边贸互市,缔结友好和平关系。
京中的热闹还未消退,大夏使者即将到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曾经雄踞西域的草原狼向大祁低头,如何不令人欢欣鼓舞?这时后萧云旌更是被追捧,成为大祁的大英雄,其名声如日中天,大有震主之势。不过他的婚事又被人提起,年亲有为,封侯拜将,谁能成为镇北侯夫人,被人津津乐道,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倒把那些对他不利的言论压下不少。
萧云旌上升太快,被人称颂的同时,也被不少眼红的人盯着参奏,有拿张明烨的死做文章,说他嫉妒其才能,故意使计害人,要求彻查;有说他在军中声望高,眼下更是功高震主,且又是宗室,要赵澈提防他拥兵自重造反。各类告状的折子堆满今上的龙案,赵澈信任萧云旌,但不会让他坐大,以致最后养虎为患。
是以最后赵澈单独召见萧云旌,把所有参他的折子给他看,表示自己还是信任他的,但他窜得太快,难保遭人眼红,所以让他歇一歇,多提拔下边的小将,也答应会给他升官,给他个相对较闲的位置。
萧云旌如何不明白?能有现在的位置,在这个年纪已拿得出手,他也不想走上一世的老路,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停下缓口气也无妨。是以欣然接受赵澈的安排,不过却用了婚事做交换,要求今上为其赐婚。
能用一女子稳住萧云旌稳赚不赔,赵澈大笑道:“总算你想通了,到时看上哪家的未婚姑娘,尽管跟朕说就是,朕为你做主!”
“臣叩谢陛下。”
结果皆大欢喜,萧云旌明升暗降,倒也堵住一帮臣子的嘴。至于张明烨的事,是他罪有应得,军中的督军可作证。镇北侯嫉妒张明烨使计将其害死的事纯属捏造,今上勒令休要再提这子虚乌有的事。
热闹的七月过去,八月来临,总算一家子聚齐了,十多年来永宁侯府全家总算聚齐了一次。喜上加喜的是姜清漪诊出一个月的喜脉,侯府又要添丁,沈老夫人又大手笔赏赐了府上的下人。
姜清漪还是闺阁姑娘时便是个能干的,管理后宅的本事不比殷沅徽差,不过到侯府之后,便收敛锋芒,一心一意和丈夫过日子,不插手管侯府事宜。现在殷沅徽逐渐接过沈老夫人手中大权,其过程很顺利,妯娌两个相处平顺,没发生龃龉。
成芙宁即将出嫁,也是喜事一庄,日子临近,也日渐忙碌起来。俞致远态度还算诚恳,在窦老夫人和戴夫人的看管之下没惹事,乖顺了不少,沈老夫人看着,也勉强满意这个孙女婿。
大夏使者即将在月底进京,其大王子龙擎苍带着诚意而来,大祁这边也重视,西疆稳定,中土这边也好与民休息。今上没有适龄的公主嫁到大夏,便张罗着从宗室里选,原本想学前朝从宫女中选一个容色上佳的封公主嫁过去,但想着大夏终究是个厉害角色,不能用平民女子糊弄,是以便有了现在各地宗室进京的场面。
夏王已五十好几,熬不了几年便要去了,是以这次使者便来为大王子提亲,虽然也三十多了,但比起老头子总要强上许多,有些个想讨好今上的,便带了最漂亮的女儿上京。大祁的宗室王爷并无实权,当年太?祖为防止藩王坐大,只允许地方上的王拥有财政税收权利,许其过富裕日子,至于养兵、采矿等一应特权皆无,虽然姓赵,也是皇家人,但比起京中那些以军功起家的公侯伯爵来风光实惠不到哪里去。
沈嘉月已经出嫁,高家虽不限制她出门,但到永宁侯府来的次数越加少了,有了如意佳婿,哪还记得闺中的好姐妹?是以成靖宁写了十个正字之后,抱着噜噜说道:“你看吧,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快两个月没来看你了。”她是闺阁姑娘,倒不好到已为人妇的姐妹家串门。
成芙宁笑道:“也许还惦记着你,只是每每想起之时天色已晚,不好来打搅,就推到次日,如此往复循环罢了。”
“食色性也,她重色轻友,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她。”成靖宁一面抱怨着,一面表示理解。
她刚背后说完沈嘉月的坏话,云岫便进门来禀说高二奶奶到了。成靖宁反应片刻后才知沈嘉月来了,让云岫去把人请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成靖宁见人后笑道。
“我就说我来的路上怎么老打喷嚏,原来是你这嘴碎的在背后说我坏话。”沈嘉月还是闺阁少女时的活泼性子,除了更人?妻之外,其余一点没变,可见国公眼光不错。她见到成靖宁就要上来拧她的嘴巴,说:“等你以后成亲,我得上门笑话你。”
“来来来,就怕你不来。”成靖宁反拧回去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这不许久不见想你了嘛,就来瞧瞧。”沈嘉月说,对成芙宁不知说恭喜还是表示同情,俞致远怎么看都不像良配。
成芙宁笑问道:“是来瞧我的吧。”
沈嘉月抢过成靖宁怀里的噜噜,长叹一口气,模样老气横秋,说:“唉,你以后自己保重,要遇到难事尽管来找我们几个。”不是她乌鸦嘴,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成芙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会过得很好的。”成芙宁微微笑道,偏生有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我说你怎就这么没用,到嘴的鸭子都飞了。”颜修明虽然只是个翰林,但无论人品和前途,都比俞致远好得多,他娶别人就娶别人吧,偏生还娶罗安宁的姐姐。她不讨厌罗馨宁,但想着她是罗安宁的姐姐,便觉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好歹是她最懵懂最美好的初恋,想着是这样一个结局,对着成芙宁就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成芙宁释然道:“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再续吧。”
“你以后也争气些,绝不能比罗馨宁过得差。”沈嘉月说,又把最新听到的消息说给成靖宁姐妹听。罗馨宁在颜家过得并不算好,但罗安宁在恒王府就更倒霉了,王妃有手段搓摩她,张琳妡得宠排挤她,恒王又不喜她,王府里稍有脸面的人都能踩她一脚。
成靖宁听沈嘉月眉飞色舞的说起那倒霉的姐俩,偷偷的看了成芙宁一眼,成芙宁也了然的看着她,这些二人都清楚得很。就凭那姐妹现在的作劲儿,她们站一旁看戏,就知道两人的结局。
罗馨宁心眼不坏,性子和顺但有不该有的执着,明明已嫁人为妻,颜修明又不差劲,却惦记着刚封侯不久的萧云旌,频频回娘家惹得颜父颜母不快。说起来还是罗安宁的错,若不是当年她给了罗馨宁念想,罗馨宁不至于到现在还放不下。
至于罗安宁,张明烨死后,她待遇一落千丈,眼下被冷着寻思如何复宠,如何重得恒王信任,腾不出手管其他。这些,都是她们买通两人身边的人得到的消息。
“当然,我不会比任何人过得差。”成芙宁说道。
沈嘉月抱着猫感叹着最近京城的热闹,说:“各地有适龄女儿的藩王差不多都到了,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不说大夏那地方茹毛饮血了,就凭子继父妻妾这事,就不会把女儿往那地方送,这一个个的都卖女求荣呢。”
大夏风俗异与中原,单就婚俗上无法让中原人接受,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承其所有妻妾,在礼仪之邦的大祁看来,这与蛮夷无异。老夏王不多说,继承王位的龙擎苍的长子也十六了,宗室那些郡主嫁过去,迟早会经历这样的命运。
“谁知道呢。”成靖宁说,哪怕她里子是现代人,也无法接受这种婚俗。
“我婆家的祖父说,不止会有藩王的女儿,还会在大臣家里挑几个备选,你们两个得小心些。最近能不出门就别出去,万一被大夏王子看上就遭了,尤其你靖宁。”沈嘉月点了点成靖宁的额头说道。
她已定亲,年底就要出阁,除了盯紧罗安宁,一直在家里绣嫁衣,哪会穿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想着沈嘉月的言灵属性,登时笑骂道:“你这乌鸦嘴少说两句,我不会被挑上的!”有皇后这层关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选上,除非自己作死去勾搭大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