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拽了一把,惊风了似的斜倚在条座上呜呜乱叫,常泰一把摸过去蹭了满手精湿,这货居然直接给吓尿了。好容易摸到枪套,还没等他将枪抽出来,只见手机屏幕扫过的车窗边映出了一张惊悚至极的面孔,那面孔惨白,一张咧到耳根的血红大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眼周还抹着一圈浓重的乌黑。
常泰抽枪的动作一滞,也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他看到窗外同时有三四把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和周凯,至于地上瘫着的那位,倒是没有这种待遇,大概劫匪也看得出他的战斗力早就已经喂了狗了。
“手机没信号。”俩人缓缓举手的同时,周凯小声跟常泰说。
此时,黑蛇缓缓起身,淡定地从常泰手中抽出手机,返回游戏界面,悠然地将音乐开大,伴着吓尿那位隐隐的啜泣,指尖无比娴熟地在屏幕上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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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一小时前,魏宅
魏千行放下手机,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笑意,“看来景警官这几位大舅哥都是真心想要他的命呢。”
左今仍旧恭敬地候在他身侧,“魏公子,我们今晚的重头戏都放在黑蛇那边了,如果用人过去解决景澄,还是我亲自去比较稳妥。不过,既然现在他跟倪小姐在一起,那是不是……”
魏千行抬手蹭着下颌,微微摇摇头,“做人不能太贪心,抓了景澄跟他老子换出黑蛇只是我们的plan b,我有预感,a is ok!安排好外围接应的人,今晚那边要盯紧些,弄出来黑蛇之后,景澄就让倪焰随便处置吧。倪焰……啧啧……倪小姐说他是猪队友,真是很精辟,到时候随他怎么玩吧,你死我活,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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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高速广顺桥路段
景澄随着两名特警走近指挥车,余光扫过,看见一辆警车旁穿着防弹背心持枪待命的景良辰。这小子还是一样沉不住气,一看就知道攻心急火都烧到天灵盖了。
程局亲自坐镇指挥车,顺着旁边人的示意抬头看了车窗外的景澄一眼,那一眼带着厚重的鞭策和信任,却又短暂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埋首继续同身边的同僚研究人质解救方案。
特勤支队队长全副武装地走过来,言简意赅地对景澄说,“情况他们大致都跟你介绍了吧,目前四名人质被困在箱货里,箱货旁边还有两辆绑匪的改装商务车护航。我们已经布置了三名狙击手,覆盖范围仍有盲点,程局点名让你过来,你的枪法我绝对信得过!他们这就带你到第四点待命,注意隐蔽,保持通讯。”
“明白!”景澄脚跟一磕,立正转身,随着那位临时安排给他的观察员一并前往位于辅路旁边六十米左右的一处商铺楼顶。
景良辰浑身紧绷地隐蔽在警车旁边待命,景澄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微微侧头咻地冲他挤了一眼睛。
景良辰:“……”
邪魅横生,制服诱惑?景良辰胸中万马奔腾,差点儿把肺都给踩炸了。他哥这是被他姑父的临危受命给刺激疯了?怎么乱放电呢!
他盯着景澄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见他抬手将备用蓝牙耳机戴在了另外一侧耳朵上,才骇然反应过来,赶紧将自己的通讯设备备用频道启动,“咳咳……喂?”
“嗯。”景澄含混地应了一声,他身边有人,不方便明目张胆地搞地下工作,但有些补充信息他还必须从景良辰那里打探。
现场有谈判专家负责嘚啵嘚,外围有伺机而动的特警主力随时准备解救人质,这种情况下他们刑警肩上的任务并不重,仅仅是打配合。
景良辰蹭到一处没人的车隙间,压低声音道,“哥哥,你今晚浪哪儿去了,赵队一直纳闷提审黑蛇你都不来旁听。”
对方没有回应,他干脆贴着车身滑低身体,盘腿坐到了地上,摆出一副热炕头侃大山的架势。
“咱们局俩小孩儿给困里面了,常泰和周凯,妈的,是我挑的他俩去送人的!幸亏二监那老哥哥赶在他们屏蔽信号前发了异常报告,我们这才发现人都联系不上了。
他们本来的打算应该是临时屏蔽通讯把人控制住弄出去,然后让箱货继续拉着押送车在既定线路上运行,打出时间差,这样咱们在定位上看到的顶多也就是押送车短暂失联,照二监那边的警惕性未必能觉察出异常来,等咱们回过味儿来,黑蛇应该早就给转移了。
绑匪应该有四到五个,三个在货箱外面,他们那些车都经过改装,大部分车体防弹。
货箱内部情况不明,可能还有一到两名绑匪负责控制人质,人质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有人被虐打受伤……”
景良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咱们的人包抄得快,一路追到这里,黑蛇应该还在里面,和人质在一起。
特警那边的狙/击手正轮值参加培训,暂时只能调来三个,还有一个正从基地赶过来。怕来不及耽误战机,程局下令把你给拎过来。
你的能力我是没话说,不过哥哥,你以前可都是打纸靶的,这回……你别太勉强自己……”
景澄一心三用地一路来到四号位,左耳是指挥车发来的行动指令,右耳是景良辰婆婆妈妈的唠叨,同时还分出一半心思听观察员给他做情况简报。
四号位所在的顶楼位于劫持现场的侧后方,选定了最佳狙击地点,景澄和观察员立即架设好枪械和装备,进入随时待命状态。
天台的边沿是一道及膝高的水泥围堰,狙/击/枪架设在围堰上,狙击手只能采取单膝半跪的姿势待命,这绝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姿势,而且很可能一跪就是几个小时。
借着调整狙击角度的空档,景澄用狙/击/枪上的光学瞄准镜扫过了停靠在对面辅路边上的防弹版路虎,略停顿两秒钟,倪澈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回家,这个念头让他在面对生平第一次执行现场狙击任务的沸腾心情缓慢沉静了许多。
商务车驾驶室里,一名头戴恐怖小丑面罩的绑匪侧影在车窗玻璃旁一晃即逝,滑过了景澄透过瞄准镜能够观测到的狭窄视野。“四号已就位,等待指示。”
“收到,原地待命,密切观察。”指挥车发回指令。
身旁观察员干脆直接跪在布满砂砾的楼面上,透过拥有更出色锐度和视野的专业望远镜监视现场情况,“谈判专家正在和匪头谈判,匪头在福田箱货的驾驶室里,我们这个角度无法看清具体情况。今晚东南风,风速在5km/h左右,对射击影响不大。”
“劫持警车警察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你觉得程局会同意放走黑蛇换人质的平安吗?”说完正经事,观察员小同志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嘴。
“不会。”景澄十分笃定地回答。
时值夏末初秋,午夜的风已经透着凉意,景澄还是感觉到裹紧防弹背心的后背闷出了一层薄汗。
对于开枪取人性命的这种事情,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接受度有多大,多年以来对于子弹射入骨肉带来的恐惧感依然潜伏在血液里难以摒除,唯有依靠刚硬的理智来生生镇压。
距离他百余米外的路虎车里,倪澈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远处被红蓝警灯闪出一片绚烂的夜空。周围人影瞳瞳,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负责路面戒严的交警,也时而有身着各式制服的警员从车边穿梭往来。
咚咚,身侧的车窗传来轻扣声响,倪澈转过头,暗色车窗贴膜外站着一位身着警服的年轻男人,也许是忙得火热,那人领口的扣子没系,微微敞开着,抬手举着两瓶农夫山泉朝她晃了晃。
倪澈落下车窗,探询地朝那人望过去。
“景警官让我拿给你的。”他笑着抬手将水递了进来。
“谢谢。”倪澈伸手去接水,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明明她的手已经迎上去拿住了瓶身,那人却仍旧像是怕她够不到似的将手臂往车里又伸了一些。
倪澈的目光下意识警惕地扫过那条手臂,在袖口边沿的小臂内侧赫然看到了一枚清晰的烟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