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一瞪眼睛:“那你说论什么?你雅致你精细,你那些粉啊霜啊面啊的,不花银子能得来?花不够数还买不着好的呢!你还别嫌我俗,我这都是大实话!”
老太太不管她们的官司,又问傅清溪道:“那宅子你可见过?”
傅清溪点点头:“前两日先生带我去瞧过了,还说叫我请姐妹们过去逛逛。”
老太太笑道:“去逛逛倒不错,只是就一个宅子,就算叫伺候你们的人都跟了去,也没法子立时筹办,到时候茶水都难得一口,就这么干逛逛?”
傅清溪道:“先生说给我留了些人手,若我们定了什么时候过去,只捎个信过去就成了。”
老太太微微一愣,叹道:“你这先生,真是疼你到头了。既如此,你们便自己安排吧。”
姐妹几个听说傅清溪的先生送了她一处宅子,还叫她们过去逛去,怎么不乐意?因越芃转天有事,便往后延了一日。都商量好,去同大太太说了,大太太便叫车驾上的预备她们出门。
晚上柳彦姝问傅清溪:“真是你先生买给你的?”
傅清溪看看她,柳彦姝道:“我还当是你托个名儿自己买的呢!”
傅清溪叹道:“我都没想着这事儿了。”
等柳彦姝一走,陶嬷嬷过来眼眶有些发红,傅清溪笑道:“嬷嬷您这又是怎么了。”
陶嬷嬷面上似哭似笑地道:“方才老太太同我说了,说若是往后姑娘要常住自己家里,我们这些常伺候姑娘的,若两头愿意的就都跟着去。”
傅清溪点点头:“老太太是真疼我。到时候您帮我问问吧,那边人手尽有,有真乐意跟去的就去。只多半都是这边有家人亲戚在的,也不必勉强。”
陶嬷嬷点点头,反正她是肯定要跟着傅清溪的。从之前傅清溪离京的时候同自己说的话,自己就预备着这一天了。傅清溪这一立户,就她一个主子,她又还要外头读书去,这家里势必得留个放心的人照管。自己虽没什么大才能,替姑娘看个家还是成的。再说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牵挂,至于余下的人,只看她们自己吧。
傅清溪又道:“后天我们过去逛逛,嬷嬷跟着去吧。瞧瞧往后怎么安排合适。”
陶嬷嬷一听这话是往后要叫自己管家的意思,赶紧答应着,回头自己静了心好好一点点考量,这新门新户的要先做哪些事情。
到了日子,一行大小车驾主子随侍的往文星巷去。拐过街角,进了过院,众人下地车来,只看边上的花草点缀和门边束手而立的侍从,心里都暗暗点头。样子虽不算富贵,却有股子大家气象。
到了里头,先进了正院,众人坐下饮过迎客茶,才站起来又往园子里去。
看过两处馆轩,越芝道:“这宅子好生精致,布局倒同逍遥苑有些相像。”
越芃也跟着点头:“你一说还真是这样,方才我就觉着好似哪里见过似的,可这地方又肯定没来过的。如今点破了,还真是有些逍遥苑的味道。”
越苓便笑着对傅清溪道:“傅姐姐你这下可好了,从前我还盼着能日日在逍遥苑里住着呢,如今你可真住上了。”
她这话却叫越萦和越芝想起当年逍遥苑里王家私院的事情来,一时都有些感慨。尤其越萦虽一早看出越芝同王常英必定没戏的,只如今事情果然到了这般田地,心里又有种说不明白的萧索之意。
一时开席,各样菜色安排也都极清雅精致,大异寻常。
用过了饭,姐妹几个就在园里四散开来,爱水的近水观鱼,喜风的登高凭栏,这里也没个大人,只随心随意都颇觉自在。
倒是柳彦姝瞧着门口小牌子上的“傅宅”上个字有些发愣。是啊,这傅清溪是家里没人了,得自立门户,可自己呢?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便撇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在里头瞎走。
走着走着到一处楼外,见上头有人正在拿漆描什么东西,很是细致的样子。她看了一会儿,怎么觉着同越荃出门前家里新妆绣楼的样儿有些相似呢?便问边上帮忙递东西的大娘道:“劳驾您问一句,这是做什么呢?”
那大娘抬眼瞧见柳彦姝的容色,眨了眨眼睛笑答道:“这是在添‘望嫁’呢,高楼上都得画上这纹样才成。”
柳彦姝一愣,又问一句:“望嫁?”
大娘笑道:“是啊,管事们吩咐的,这半年都得赶出来。只是给的花纹都太精细,这还真有点赶呢!”
柳彦姝心里直转:“望嫁?这不是傅妹妹的宅子么?怎么管事的叫人做望嫁的纹样来!呀,那呆子敢是要被卖了!她还蒙在鼓里算数术呢……”
第167章 初论演
这日傅清溪并没有住在新宅子里, 还同姐妹们一起回了越府。打下晌起, 她就觉着柳彦姝有些魂不守舍的,还当她是看自己自立门户了有些自伤,想着回去如何开解开解她才好。
哪知道到了家里,她没来得及去找柳彦姝,柳彦姝先寻她来了。坐下说话,又指了事情把边上人等都支开了, 才问她:“你有人家了?”
傅清溪跟看妖怪似的看着她,柳彦姝拍着膝盖道:“合着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了便把今日看到她那新宅子里在绘望嫁纹的事情说了,又道, “之前大姐出嫁前, 特地找的天巧苑的人来给画的,这都是老礼的讲究,你那里又是忙什么?!”
她虽嘴里问着, 只看傅清溪面上神情便知道这木头果然一无所知的,心里不免有些替她着急:“你那先生, 也不问你乐不乐意,就替你立了户了。这又没同你商量一句,连宅子都替你买好了,使唤人也给你配齐了, 别到时候也一声不吭就把你送给哪个听都没听过人去,你还做梦呢!”
傅清溪想了会儿道:“这个应该不能的。”她想要自立门户这话原是她自己同先生说的,这既要立户,买房置地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算不得胡乱替自己做主。所以这望嫁纹或者别有内情,她亦不着急,只道:“下回我得空问问先生好了。”
柳彦姝看她那样儿,摇头叹道:“你可真沉得住气!”
傅清溪这回虽然置了宅子,也没打算立马搬过去。她同老先生商议了,这回还住越府,等自己要走之前,把东西归置好,到时候让陶嬷嬷带了人过去收拾,下回回来再住那里。如今还想同姐妹们多呆一阵子。
老先生自然都由着她,只隔一两日到新宅里见见,考校一回她的功课,说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干脆师徒两个闲聊半日。
如此过了几日,傅清溪想起来那望嫁纹的事儿,便问起老先生来。
老先生笑道:“哦?有人瞧见了?这可挺沾喜气啊。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想起问来!”笑了一回才道,“瞧着流年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到底能不能应上,倒也吃不太准,就先张罗着吧。这缘分的东西,真来了都快。”
傅清溪听这是说自己今年明年有嫁人的兆头?心里闪过一个看不清面庞的身影,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自己可连海都没近过,只凭一个意象就难为水了,却不知算痴执算通透?面上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多问。
悠然叟看了倒有几分好奇了,这小姑娘家家的,旁的还罢了,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能这么淡然处之的可少见。幸好这孩子看着是有正姻缘的,要是姻缘上薄一点没准就真被心性磨没了,那可不知道算好算赖了。
师徒两个都没在这事儿上多做停留,还接着说极数。
晚上回到越府,傅清溪就告诉柳彦姝了这个事情。柳彦姝很是意外,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你的先生觉得你这一两年可能会嫁人,所以先准备起来了?”
傅清溪点点头,柳彦姝扶额,“那他说了大概会是谁吗?”
傅清溪摇摇头,柳彦姝又问:“那知道大概是怎么样的人不?”
傅清溪又摇头,柳彦姝也不说什么了:“成了,那就是瞎画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