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东心里真的平衡多了,他一直认为吃国家饭的人混的应该很好,没想到也是这副样子啊,他在民间至少说一场算一场都能拿到钱啊。
范文泉也是苦笑,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张文海干瘦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和微怒的神色,他道:“要说相声不景气,跟这体制是分不开的,东子,你说说你和方文岐在民间卖艺的时候是怎么对活表演的?”
何向东道:“对活很简单,就是说一下要说相声段子,说一下怎么入活,底是什么,然后有些比较复杂的包袱稍稍说一下就好了,枝干在那儿呢,其他的增增减减就由着我们来了,这个难度不大。有时候看菜吃饭,干脆不对活,直接上台垫话带带路子,看观众喜欢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张文海一拍大腿,道:“对嘛,这才是相声嘛,相声就得这么说啊。你问问他们曲艺团里面的相声是怎么弄的,全都得演员一句话一句话都给写下来,然后给团领导看,领导说行就行了,不行就得改,有些时候领导还主动给你改,关键是这些领导根本就不懂相声啊,你说说他能改出什么来,这就是外行指导内行。你还非得照着他这样说不可,以后在台上表演也是不准你改词的,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呀。”
“少马爷你知道吧,他有一个本子叫《纠纷》是准备拿去比赛的,多好的本子啊。他们团长一看就说这不行,他要拿去改。少马爷说话都很直的,他直接说你改了我就没法演了,弄得他们团长也很不高兴。后来他们团长又说你这是单口的本子,你考虑过你搭档的感受没有。我天爷,相声有单口对口不是很正常的啊,人家搭档都没说话,你这倒是考虑真周全。后来少马爷也是逼的没辙了,才又把这个本子改成对口的,唉……”
范文泉又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听柏强说了,你在电视台也是被导演逼着改本子是吧?”
何向东点头道:“是啊,尽是乱来,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非要我按他那样来,最可气的是还有一个说相声的劝我照导演说的办,说是不用管现场观众的反应,效果可以后期做,这都……唉……”
范文泉道:“没办法啊,给相声演员的平台太少了,广播是没人听了,现在是只有电视了。所以有些相声演员就什么都不顾了,说的难听一看,他们见着导演就跟见着亲爹似得,节目就真的一点都不管了,唉……”
张文海这老头脾气还不小,他又怒气冲冲道:“说到这些相声演员我也有气,这队伍里面都是什么人,这几十年从其他行业转进来多少人了啊,尽是些厨子裁缝。相声都得打小学,基本功得一样一样过关,这些人几十岁了一天相声都没学过,他就敢上台说,你说观众能爱听吗?”
范文泉结过话头道:“要说这些人只是混口饭吃,老老实实的倒也罢了。老实人也有,可里面就是有些不安分的人,成天勾心斗角,本来我们这行就不怎么着,现在更是乌烟瘴气了。马季有句话说得很好,他说他很爱相声,可太讨厌这支队伍了。”
张文海愤怒之色也淡下去不少了,他总结道:“相声问题出在哪儿了,归根结底就是不接地气了,成天歌颂这个批评那个,老百姓哪儿爱听那个啊,还非要外行指导内行。相声本来就是一个街头艺术,它是贴着老百姓说的,就是说一些家长里短,吃喝拉撒的东西,这是地气。”
“像以前茶社园子里面说相声,多红火啊,老百姓都爱听的不行了。那对咱们说相声的也是一个考验,你水平不行,卖不出票去你就得饿肚子。现在都是拿工资的,当然是领导让说什么说什么,这不行。咱们要弄就要弄贴近老百姓的,老百姓爱听什么咱们就说什么,就在民间弄,弄相声园子,就在里面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