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宸悠哉地点点头:“绝对确定。”
何菁十分怀疑:“那,这样就算过关了?咱们接下来就跟这小丫头一块住在这院里,井水不犯河水?”
邵良宸面对院门倚靠在门框上:“你别急啊,等等看。”
等?何菁见到迟艳以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好向她摊手表示:我也不懂。
迟艳频频见到二小姐与二仪宾之间不经意就流露出来的现代感语言与动作,越来越觉得奇怪,忍不住推想:或许京城的人都是如此吧……
邵良宸做完了等等看的指示之后,还不到一刻钟,外面就来了两个婆子敲门,一个是管事的胡婆子,另一个是被杨侧妃指派来伺候朱奕岚起居的牛婆子。
“迟姑娘,方才三小姐非说要回安化王府西山别院去,她说害怕父亲兄长得知她被接来这边会发怒处罚,是以要咱们尽快送她回去,还要尽量别叫安化王与王长子得知她曾离开过那里才好。”
“……哦,我知道了,你去替她收拾一下,此事包在我身上,胡妈妈不必费心了。”
打发走了她们,迟艳转回头来一脸惊诧地对邵良宸道:“杨英正盼着能寻个由头将三小姐送回去呢,就怕硬送回去,三小姐会大吵大闹才没敢成行,二仪宾你竟料得到这一点?”
邵良宸一笑:“瞎猜的而已。”
这点心理揣测再做不到,他真是白混了。事到如今庆王府送不进去,杨英当然急盼着可以将朱奕岚平平静静地塞回到西山别院去,也急盼着别被安化王与朱台涟得知她曾被接出来过这件事,所以,只需要想个办法叫朱奕岚自己情愿回去就行了。
对朱奕岚而言,在西山别院关禁闭虽然无聊,那也比跟杀人狂魔姐夫住在同一屋檐下好啊!她并不确定自己的颈骨能比那根笔杆坚硬多少。
于是现在他们两方正是一拍即合,即刻成行。至于仇钺会不会被逼婚,杨英现在已经顾不得了,只能指望仇贤弟自己去发挥口才。
从宁夏府回去西山别院,只需大半日,这会儿启程,天黑前便可到达。迟艳即刻便去帮着操持。
扒在门缝前看着朱奕岚的马车出门而去,何菁向邵良宸竖起拇指:“你连这都算得到,可真牛!”
邵良宸摇头晃脑地为她解说:“你记得,说话时,要揣测听话者的心理。对象是几岁的小孩,亲爹亲妈的话他不信,偏信动画片里说的;对象是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亲儿子亲闺女的话他们不信,专信骗子和推销员的;
对象是朱奕岚,你想想朱奕岚是什么样儿的人呐?你给她讲那些好人的道理,她一准儿不能信,在她这种恶毒的人眼里看出来,全天下没一个好人,个个儿都比她还恶毒,你就要显得比她还恶毒,拿一套最恶毒不过的道理去吓住她,这样才能叫她乖乖听话。”
何菁听后依旧犹疑:“可是,飞天大盗什么的,她竟然也会信?”
邵良宸扯了扯嘴角:“中二少年嘛,不能拿成年人的思维去套用。”
何菁真心感慨:“当年你没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邵良宸僵了僵:“……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现在咱们该做些什么?”
邵良宸打了个哈欠:“睡觉。”
两人都十分疲乏,简单吃罢午饭收拾了一下,就躺上床歇下。
这是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头一回再与他同床共枕,何菁再如何困乏,也会有些奇怪之感,原先何尝想得到,自己与他,真有机会成了夫妻呢。
她忍不住望着他笑道:“我觉得真是很奇怪,这么看着你,好像心里很清楚是你,可又觉得特别不像你,毕竟单是看着,真是一丁点前世的模样也看不出了。”
邵良宸没有睁眼,伸过一手一脚来盘到她身上:“看不出就看不出,少想前世,多想今生,毕竟想回也回不去了,不是么?”
是啊,毕竟想回也回不去了。无限怅惘的一句话,这会儿细品却又透着一丝甜蜜,毕竟我们还有今生呢,又何必还要揪着前世不放呢?
“那也别指望我跟你的账,就这么算完了。”何菁低声咕哝了一句,很快睡着了。
邵良宸拿嘴唇蹭着她的发顶:“没事,慢慢算,这辈子算不完,下辈子再接上。”
当日晚间,朱奕岚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西山别院的住所之中,继续就她的杀人狂魔姐夫做着噩梦。有关三小姐的宁夏府两日游事件始末的详细报告,也被可靠人员送至王长子朱台涟手中。
朱台涟看完就笑了,还像听了个大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宦官陆成捧着浮尘侍立于一旁,听见笑声抬起眼皮望了主子一眼,一猜便知,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必定又是事关二小姐,除了二小姐的事之外,这些年就没什么事能叫王长子这么高兴过。
当然,陆成只会为此高兴,能有个人让王长子笑,让王长子高兴,尤其还能让王长子放弃去谋反寻死,陆成就不但是高兴,还要真心感激二小姐的八辈祖宗了。
就像对待其余由迟艳托人送来的信件一样,朱台涟看完便将那张纸稍稍捋成一束,递到烛火之上烧毁,随后他定定坐着想了想,问道:“陆成,算上今日传回的两项消息,是不是……都齐了?”
陆成听后也迅速思索了一下,方答道:“爷,确实是都齐了。”
西崖黄河渡口,大坝小坝两处粮草营地,宁夏卫,王宏堡,灵州……所有一旦动手谋反便需调动起来的地方都已做好了准备,只需王长子一声令下,这些地方都会以最快速度向杨英传去安化王王长子动手起事的讯号。
不过,这些还都不能保证杨英一旦听说便会乖乖带兵过来平叛,杨英为人审慎,当然也会害怕一招弄错,授人以柄,真想靠这些就钓他出头,除非自己把事情搅得足够大,无可收拾。可是要真任由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再想反咬一口说都是杨英栽赃,就不好取信于人了。
想要确保在恰当的时机就引杨英上钩,最关键的,还是要靠仇钺对他的相邀。其余那些幌子,都只能作为辅助。
第99章 顺水推舟
仇钺那日凌晨进了安化城, 被朱台涟的手下人安排去到驿馆下榻, 没过几个时辰就觉察到不对劲了。朱台涟的手下竟然以“安化城内似有盗匪出没”这么蹩脚的理由,就限制了他和手下亲兵的行动,不许他再随意出房门一步。
仇钺对此自是心里七上八下, 倒也不完全是担忧。依照他与杨英的算计,如果朱台涟是计划要动手起事, 也是一定会这样对待他,先限制了他的自由, 再来劝说他入伙, 随同他们一起谋反。如果是那样,就正好依计而行,仇钺就顺势答应, 再寻机送信给杨英, 与之里应外合。
可怕就怕人家朱台涟不是做的这个打算,而是真像他之前猜想的那样, 是另有筹谋, 是在反过来算计他们。仇钺怎么想都觉得是这后一种可能更大,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被那位二小姐骗了,人家兄妹两个都不简单,一定是联手骗他进城呢,这下说不定连迟艳都受了连累, 也被王长子扣在了手里。
王长子“另有”的筹谋会是什么呢?仇钺身为算计人家的一员,自然而然便会推想:恐怕是我们算计他的事已经被他发觉了,没错, 年前孙景文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么?说不定朱台涟就是从孙景文那里探知了讯息,之后才将其杀死。如今朱台涟已经知道了我们在算计他谋反,所以想要反手对付我们。
仇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越想就越焦躁,真恨不得一口气冲杀出去,干脆与朱台涟撕破脸干上一仗,不过也只能是想想,以他带来这点亲兵,再在人家早有准备之下,怕是连这座驿馆都冲不出去,更别想找得到迟艳被关押在哪里。
仇钺就在这样的焦躁不安之中,过了两天被软禁的日子,到了第三天,终于等来了朱台涟亲自上门。
“王长子。”如常地见了礼,仇钺心中不无疑惑。
朱台涟这会儿来找他,会是什么目的呢?朱台涟在他眼里,绝不像是一个会跟人演戏的主儿。这种冷漠狂傲的王孙公子,即使要死也会选择痛痛快快地站着死,才不会纡尊降贵跟谁演戏。
仇钺怎么也想象不出,朱台涟为了骗他,就会来亲自上阵唱念做打。那么,如果这会儿王长子真来开口说自己想要谋反,请他出手祝其一臂之力,难道他就该信以为真么?那样似乎也太不对劲,仇钺很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