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身体的潜意识存在,她现下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写毛笔这门技术活,不然,昨晚的抄书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这个时代,识字读书是富贵人家的事,鲜少有平民百姓舞文弄墨,因而王虎这样一说,萧予绫便想到他是想请她代笔写个东西之类的。
虽然现在右手酸疼,她也不能拒绝,颔首道:“说吧,什么事情?”
“前些天我在城西购了一处小宅,这些日子正张罗着布置。那宅门外面太过冷清,须得添些喜庆,所以想请你写一副喜联!”
“喜联?内容你想好了吗?”
“嗯!我已经在石桌上备好了纸笔,你随我来吧!”
萧予绫跟随王虎走到花园偏僻处的石桌上,按照他说的内容,不消百数,便将对联写好。
她将毛笔放下,正欲询问王虎是否满意,周天行便带着一干幕僚和随从走进了院子里。
周天行他们走的是主道,而萧宇岭们在的是左侧,没有正面碰上,连请安都可以免去,两人齐齐俯首行礼,这一群人缓缓从他们身前走过。
哪知此时,一向很喜欢萧予绫的郭桥热情上前招呼道:“阿玲呀,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我每每到王爷的院中都没有见到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在忙?”
萧予绫有些头疼,我行我素、恃才傲物是这些读书人的气节,是被贤名君主所允许的事情。但这不代表,君主从心底里欣赏他们的举动,也不代表君主不会迁怒他人或者秋后算账!
她小心看了看周天行,见他好像不曾注意这边,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郭公安好,岭近日来做事有些不对之处,需要自省一二,所以不曾出来走动!”
“哦!原来如此!”郭桥恍然,又接着道:“王爷今日邀众人一乐,不如阿岭与我们一同前往?”
萧予绫可不敢作出越矩的事情,摇头如筛糠,道:“告罪,告罪,岭忽然想起有要事待办,无法陪郭公了!”
说着,也不管郭桥的反应,她便一溜烟跑了。
她走远了,周天行方才回头看向她的背影,转而又看向仍旧站在小石桌旁的王虎,朗声问道:“石桌上放的是何物?”
“禀王爷,这是对联!小的有了一处小宅,听说阿岭写字极好,所以厚颜向她讨要了一副喜联。”
“哦?”听到王虎的话,郭桥来劲了,自行疾步上前,将对联捧在手中,见到上面的字体刚劲有力,遂遂赞道:“好,甚好!没想到阿岭小小年纪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说到这里,他高兴的将对联拿了,走到周天行面前,伸手递于他,道:“王爷看看,这字实在不错!”
周天行将对联接过,展开念道:“祥云绕吉宅家承旺世添福禄,瑞蔼盈芳庭人值华年增寿康。”
念到此,他将对联递还给王虎,感叹:“这字确如郭公所说,写得不错,挂在门口确实喜庆!只是,本王记得你的字也写得不错,缘何要阿岭为你代笔?”
王虎找萧予绫代笔,无非是为了拉进和她之间的关系,文人雅士不一定喜欢真金白银、美玉娇娘,却一定喜欢有人赏识他们的文采和书法。他见到萧予绫才一个月就被调回了迎旭院,心下早就有了计较,如何会放过这样一个吹捧萧予绫的机会呢?
只是,这些实话他断然不会说的,他俯首,无比诚恳的回答:“小的以为,阿岭的字胜过小的百倍!她的字提顿有力,行笔流畅,大器又不失细腻,不是小的能够比拟!”
“是吗?本王记得你写字也是提顿有力,且你还擅长模仿!却原来在你心里,你的字体不如别人呀!”
“小的句句实话!小的写字虽然提顿有力,却只是空有其表而已,自然不及阿玲的字。而且,小的纵使能模仿出阿岭字体的形也难得其神!阿岭的写法,应该是天下仅有的,不是模仿所能达到!”
王虎的话,难免有夸张嫌疑,他不过是看周天行对萧予绫的态度,不着痕迹的溜须拍马。可这溜须拍马的话听在周天行的耳里,真就如同当头棒喝!
字体可以模仿,神却是日积月累所形成的底蕴,这样的底蕴不可能被人轻松学会!
擅于模仿他人笔迹的王虎尚且如此认为,那么一个妇人,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模仿处何家字体的精髓呢?
或许,她为了假冒何语,可以模仿何语写字,但不可能仿得那样神似!那种写法完全继承了何太傅的长处,若不是从小练习怎么可能达到?
思及此,他冷冷一笑,很可能,他一直被妇人所耍弄!这个妇人的身份,不简单呀!
他没有了与众人高谈阔论的雅兴,莞尔一笑,道:“诸公,本王忽然想起今日有要务处理,不能与诸公同乐了!”
听到他有正事,大家也没有多加挽留,纷纷道:“天下大事要紧,王爷尽管去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