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行走到回廊上,怒意和冲动渐渐散去,头脑清明许多,脚下速度也慢了起来。如果那个妇人真是何语,她为何一再的隐瞒身份,甚至演戏欺骗他?
难道说,她是因为何太傅被问斩而他却没有救助之事怪罪于他?
还是,她不确定他是否可靠,所以踌躇再三?
无论是哪一样,这一次,他都不能操之过急。那个妇人实在狡猾,若是在她心防未解之前去质问她,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要探明她的身份,若她真是何语,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以他为天,才能顺利拿到遗诏!
思及此,他缓缓向着西院走去。其实,他也不清楚此番前往能够做些什么,只是直觉上,他应该去看一趟。
西院,本是下人住的地方,即便,是等级较高的侍从居住,也还是下人房。因而没有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也不见朱漆大门和金丝大匾。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周天行站在院门口,就能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顾忌身份,他自然没有堂而皇之的进去。他观察许久,不见人影,许是白日里,下人们都要干活,院中反而没有人。
有了这个认知,他徐徐步入院中,四处张望。时值盛夏,天气炎热,每间屋子的窗户都是大大开着。
下人的房间,不似主子住的那般复杂和讲究,没有有外间和内阁之分,只消一眼就能望尽屋子的一切。
周天行挨着看去,有一些晚上守夜的下人正在睡觉。他寻思着,萧予绫好歹是受到了关照的侍从,所住的房间应该好一些!
于是,他选定了几处门窗干净,外面有花盆摆设的屋子,挨个从窗户里查看。才看到第二间,便发现了萧予绫。
许是累了一夜,她此时已经蜷缩着身体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大概是因为开窗睡觉的原因,她身上的衣服并未褪去,只是脱了鞋袜,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脚随意的搭在床边。
周天行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她那右脚的每一寸,包括空无一物的右脚底。
他沉吟,是否应该跳窗进去将她的左脚也查看清楚呢?随即,他讽刺一笑,一个堂堂的王爷,作出如此事情传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但,要是不去,可能以后难再找到验明她身份的良机了!
不及他作出决定,酣睡中的萧予绫舒服的翻了一个身,将原本平躺着的身体全然朝向床外,放在床里的左脚也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右脚上面。
这一下,周天行将她的脚底看得清楚,一颗鲜红朱砂痣如血一般凝在她的左脚底!
他拳头下意识的捏紧,这个妇人,果然欺骗了他!
他眼睛眯了又眯,终是咬了咬牙,悄然离去,未曾惊动她分毫。
刑风巡城回到王府,听闻王爷召唤,忙不迭的换了衣服,跟随下人到了迎旭院内。很奇怪,今天的周天行竟然没有呆在书房,而是在琴房里。
刑风进去时,周天行正坐在窗前,专注弹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到来。
琴声随着周天行手指的拨弄铮铮传出,开始时如春雨簌簌,令人心神一震;而后忽然似狂风来袭,钩得人的心悬于嗓子眼,怦怦慌乱;倏忽间,琴音一转,便好似杜鹃啼哭,令人郁郁而不得解脱!
刑风不甚懂琴,却也感觉得到,王爷这是有了心事。琴音几变,诉说的,好像是弹琴人的心情!
有了这个认知,刑风不敢说话,小心站在一旁,盯着香案上缭绕的烟雾发怔。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使得王爷心绪失常?
香案上的一炷香已经燃尽,周天行手上的动作终于停止,可那铮铮琴音却在刑风耳边萦绕不散。
他小心的看向周天行,轻声问道:“王爷您……您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烦心事?”周天行面上露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摇首回道:“烦心事倒是没有,说起来,今日倒是有一桩喜事!”
“喜事?”既是喜事,为何王爷琴音之中心绪起伏不定?且,说话的语气多有嘲讽之味?
“嗯,喜事!天大的喜事!本王找到了故人之女!”
“故人之女?王爷是指……”刑风更加疑惑,不解的问。
“本王的老师,何太傅之女!”
“王爷是说……您找到了何语小姐?”闻言,刑风虎目圆睁,朗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当真是大喜事一件!”
“是呀,大喜事一件,可是本王却无法高兴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刑风的笑容僵住,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周天行斜睨他一眼,道:“坐吧,本王心里疑惑得很,需要听听你的看法。”
刑风俯首行礼,而后找了一个位置正襟端坐,道:“王爷心里有何疑惑?风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知道何语现在哪里?”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