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办事,我放心!跟菜农们讲,这个冬天大家辛苦点,年底的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余小草对于能干的手下,向来是不吝啬的。
刘山水黝黑的脸上,现出由衷的笑意,他嘿嘿一笑,道:“余大人,您每个月给的工钱不少了!这两个月,比我们辛苦一年赚的还多!能跟着您这样的东家,真是我们的福气!”
“咱们这大棚,一直持续到明年三四月呢!春天过后,我盘算着,一部分田地继续种蔬菜,一部分种上西瓜。那时候,你们要是还愿意留下的话,就继续跟着干!工钱不会少了你们的!”这四十多个菜农,都算是经验丰富的熟手了,无论皇庄的蔬菜大棚,还是隔壁阳郡王的瓜果大棚,都是他们侍弄的。从目前看,除了个别有小心思的,其他人用着都挺顺手的!
刘山水笑意更浓,他连连点头,道:“余大人您为人厚道,待人也亲切,跟余大人干哪怕钱少点儿,干得也舒心。要是明年春天的蔬菜价格下来了,我们少开的工钱,也没关系的。”
刘山水本来是附近庄子上的农户,家里那几亩薄田,都被他种上了蔬菜。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菜地不说,等到蔬菜成熟的时候更忙得脚不沾地。天不亮,就要起来把蔬菜摘好,用独轮车推到京中出售。
京郊像他这样靠卖菜为生的人真不少,每天从早到晚在菜场守着,也未必能够卖得完。一年下来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赚的钱也只堪堪够一家人勉强度日。
其他人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有的甚至连他都不如。后来听说皇庄招有经验的菜农,要在冬天种什么大棚蔬菜。秋末,秋菜收完以后,菜农们整个冬天都没什么事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过来应征。
刘山水对于冬天种蔬菜,本来是不看好的。无论种庄稼还是种蔬菜,都必须尊重农时,想要在寒冷的冬季,种出鲜嫩的蔬菜,真是痴人说梦。再看到雇他们的,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他更觉得是胡闹了!
如果不是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感,说不定刘山水早就在心里咕哝了:皇上这是昏头了吗?居然任用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做农事官,还总管皇庄上的一切事宜。小姑娘家家的,懂啥?认得蒜苗和麦苗的区别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大冬天的,还真让她把蔬菜给种出来了。许多只有春天和夏天才能生长的蔬菜,无论是霜冻还是落雪时节,都在大棚里绿意盎然地生长着。不光蔬菜,就连西瓜和香瓜,居然也能在这大冬天的结果子。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真是新鲜。
你说这小余大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捣腾出这神奇的大棚,保暖效果杠杠滴,而且还在棚子的背面砌上暖墙。别看外面大雪纷飞的,进了里面,穿一层单衣都丝毫感觉不到冷。
晚上值夜,其实也没多大事,就在大棚的角落里,弄个简易的床铺,空出一个人盯着,其他人轮流休息。在大棚里睡觉,无论温度还是湿度,都比家里睡炕舒服得多!
这小余大人说了,伺候得精心,等过年的时候,还有大红包!那帮臭小子们要是知道了,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劲头十足啊!
就是不给红包,为了在小余大人面前卖好,留个好印象,他们也会卖力工作的。这么赚钱的买卖,即使一年只四五个月,赚的也比自己种菜多得多!听小余大人这意思,春夏季节,这庄子上也会种蔬菜瓜果,人手就从他们之中挑。
刘山水心中有了盘算,决定私底下给关系不错的提个醒,让他们不要学个别人偷奸耍滑。免得因小失大,在大人面前失了信用。
余小草刚视察完皇庄的大棚,又冒着风雪来到隔壁的庄子上。那儿庄子上的佃户,正忙着把大棚上的积雪扫下来呢。
看到余小草过来,庄子上的管事江有顺忙过来问安,之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听吩咐。这江有顺原本是靖王妃陪嫁庄子上的管事,因着颇有几分才干,被靖王妃转赠给小儿子,帮忙打理新买的庄子上的田地和大棚。
看到佃户们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余小草很满意,把江有顺夸了一通。
正说着,一匹快马冒着风雪朝这边而来。等马近了,余小草才辨认出那是刘福生总管的爱骑,上面坐着的身影精瘦干练,花白的头发跟飘舞的雪花融为一体。
“刘总管!你们回来了?阳郡王还好吗?此行还顺利吗?”余小草迎上前几步,对着从马上跳下来的刘总管,颇为焦急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刘福生总管口中哈出的气,形成白色的雾。见余小草很关心自家主子,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自家主子的付出,并非没有回报的,至少余姑娘心中还是在惦记着他的。
刘福生用略显尖细的声音,缓声道:“回余姑娘,我们主子今日刚刚抵达京城,大军随后就到。主子回京要先进宫见皇上,怕您惦记,特地让老奴前来跟余姑娘您说一声。老奴先是去了房将军的府上,从门房那儿打听到您来了皇庄,便一路飞马而来!”
“刘总管辛苦了,走,到庄子上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听到朱俊阳平安归来的消息,余小草顿时觉得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变得可爱起来。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了。
刘福生总管道了谢,落后一步走在余小草的身后。在别人的眼中,他刘福生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阉人,即便主子对自己不错,可从来没有人,像余姑娘这样,毫无芥蒂地待他。尤其是余姑娘看他的眼神,清澈平和,没有鄙夷,也没有巴结。仿佛在余姑娘的眼中,他跟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跟余姑娘对话,让他感觉到他是一个完整的人、真正的人!
有人说,自家主子看上一个小农女,真是没有眼光。而他却认为,恰恰相反,主子的眼光有独到之处。或许,正是余姑娘的特别之处,让主子产生一种安心、静心的感觉,才会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好的方向发展……
“刘总管,此行可曾遇到危险?”余小草见他脸色有些灰暗,仿佛重伤刚愈的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
刘总管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感到一股暖流直沁肺腑,就连初愈的内伤,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此行虽说还算顺利,可也颇有些曲折。老奴还要谢谢余姑娘您呢!要不是您给主子的伤药,老奴这条命说不定就折在北地了!”
“怎么?那匪徒竟如此凶悍,就连刘总管也不是对手?那……阳郡王呢?他有没有事?”余小草心中一惊,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刘总管想了想,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低声道:“对外说是剿匪,其实是被前朝余孽煽动的叛乱。东北这几年可谓是多灾多难,先是百年难遇的大旱灾,然后又是雪灾,前年的蝗灾,东北也受到了波及。再加上北方的辽人,时不时地来抢掠。老百姓的日子,实在不好过。那前朝余孽,便趁机煽动百姓造.反……”
第四百五十六章 平定
本来,只以为是一场小小的叛乱而已,没想到叛党之间居然隐藏着前朝大内高手,还是刘福生认识的人。说来,刘总管也是前朝留下的,当时在暗卫营也算是个小小的统领。
在太上皇带领义军冲破皇宫的时候,前朝皇帝把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托付给当时暗卫营的教头。那教头原本是桀骜不驯的江湖之人,一次被仇人追杀的途中,遇上了微服私访的前朝皇帝。前朝皇帝让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并且帮他把仇给报了。
江湖人大多讲江湖义气,这位教头更甚。他认为自己的命是前朝皇上救的,便立下毒誓相追随,替前朝皇上卖命。暗卫营就是这位教头一手建立的,里面的暗卫也都是他训练出来的,无论哪个挑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前朝皇帝临危托孤,希望自己唯一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并伺机复国。当时,暗卫营的教头,带走了大半忠心耿耿的手下,剩下的让他们潜伏在京中,等待时机和命令。
这暗卫营的教头带着小主子,蛰伏了近三十年。留在京中的暗卫,从心存希望,到慢慢绝望。以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孩童成活的比例不是很高,刚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由一帮粗心的大男人带着,四处躲藏,难免会发生意外。
留在京中的一批暗卫,有忠心耿耿的,一直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并且瞅准机会把他们送进皇宫,苏然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有随着时间流逝,心思摇摆不定的。这些人,有的离开京城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有的却动了心思,想要用暗卫的秘密,换取荣华富贵。
最终,暗卫中出了叛徒,许多暗藏在京中跟他有联系的前朝暗卫,被一一挖了出来。一直潜伏在偏僻宫殿中的刘福生,就是被叛徒出卖的一个。
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戎马一生,快意疆场,对于自己卧榻旁竟然有这么多前朝的余孽,大为震怒。在京中兴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的追捕屠杀活动。前朝暗卫损失惨重,十不存一。幸存的暗卫,见在京中待不下去了,便悄悄离开京城,按照教头留下的暗号,跟教头和小主子他们会合。京中前朝暗卫营的人,几乎被连根拔起!
刘福生大总管,当时即便被处以严酷的刑罚,浑身鲜血淋漓不成人形,依然咬牙没有供出自己的同党。可被捕的那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硬气。
当时,前朝已经灭亡近二十年了。这些暗卫潜藏在各行各业,有些人安稳日子过久了,就失去了血性和忠诚。有了这些人的交代,加速了京中暗藏的余党的灭亡。而那些以为能够“坦白从宽”的叛徒们,也被秘密处决了。反倒像刘福生这样坚贞不屈的人,得到了太上皇的欣赏,留存了下来。
太上皇对这些忠心为主,有信仰有坚持的人,心存几分善意和敬意。他知道,一旦收获这些人的忠心,就能获得誓死相随的助力。经过数年的善意相待,就是石头也该焐热了。
刘福生当初净身进宫,本不是自己本意,他为了前朝皇帝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又替前朝皇帝排除了不少异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时还是不惑之年的刘福生,在已经归顺的同伴的极力说服下,也慢慢地软化。
当时的太上皇丝毫不以他们是前朝余党而架空他们,反而把他安置在身边,管着宫中的大小事宜。可以说,宦官中出了太上皇贴身的老总管外,也就数得上他了。
毕竟,他前朝余党的身份,让堂上许多文武大臣忌惮,进谏的折子中,屡有罢黜他监禁他的提议。不过太上皇都顶住了压力,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这成为让刘福生总管彻底死心塌地跟随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为了避免教头和以前的同伴归来后,利用他的身份作妖,一直在寻找机会,远离皇宫,远离皇上。后来,靖王殿下的小儿子出了问题,需要一位高手随身“保护”,他便自告奋勇,跟了现在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