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而行,很难吗?!”
“反向影响世界,不可以吗?!”
左天行如遭雷击。
负重而行,很难吗?难!
可负重而行艰难,一无所有就容易了吗?
不,同样不容易。尤其是,当一无所有又需要拼死闯出一条路来的人还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的师傅,更难。
然而,当年的皇甫成做到了。
反向影响世界,不可以吗?可以。
当年的皇甫成也做到了。他成功地掌控了暗土世界,而不是由暗土世界影响他,扭曲他本身的意志。
宋微言看他脸色,也很顺势地扬手一指净涪佛身的方向,提高声量,几乎怒喝地跟左天行道,“他当年做到了,所以现在一朝乘风,便扶摇直上九万里。你要真想比一比,那就比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宋微言再不看左天行,直接垂落眼睑,闭目静坐,独留左天行自己站在天地胎膜边上,眼底几番变幻。
宋微言虽然像是已经不再理会左天行,但实际上,他还是一直关注着左天行那边的动静。
是的,没错,左天行是被景浩界天道所捆绑束缚,真正地与景浩界天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景浩界天道重创,世界衰败的这个时候,作为景浩界天命之子的左天行也很难有所突破,所以左天行心里也难免失落和衰颓。
可是所有人,包括左天行自己,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影响,从来都是相互的。
确实,较之左天行本人的意志而言,景浩界天道的意志更加磅礴强大,想要反抗景浩界天道的影响似乎根本不可能,但也就是似乎而已,并没有板上钉钉地盖棺定论。更别说,还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在他面前摆着。
一个只要他睁眼看,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的例子。
只要左天行能够在景浩界天地的影响下保持自己意志的独立,他的意志未必不能反向影响景浩界天道,为景浩界天道与魔气之间的对抗中出上一分力。
当然,这是最理想也最艰难的状态。就看左天行能不能做到了,做到的话,又能做到几分。
宋微言不敢断言,只能看左天行自己。
对于宋微言的提点,左天行也似乎确实有所触动。只要给他时间,他或许还真有可能做出些效果了。
但可惜的是,现下景浩界世界里最缺的,就是时间。
时不我待,就在这个时候,混沌海里那无执童子与反抗无执童子联盟的战场中央,一直久久没有动静,仿佛泥塑一样的无执童子眼睫轻轻地、轻轻地扇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上掀起。
无执童子醒了。
意志清醒的那一瞬间,无执童子的眼底出涌起一大片黝黑暗沉的黑暗。黑暗喷薄,瞬间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全数淹没,只剩下一片死寂。
反抗无执童子联盟的一十二位大修士心中震骇,下意识就从座上站起,双手颤颤地看向无执童子所在的地方。
那里,无边的魔气浩浩荡荡地向着四周扑去,贪婪而凶狠地将大半个战场笼罩在魔气之中。
“他……他是认真了……”
不单单是反抗无执童子联盟里的那些内外围成员,就连他们这一十二位大修士,看着这一片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的魔气,也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们世界破碎、毁灭的那一刻。
那天地齐闇,万物寂灭的末世气象,一瞬间从他们记忆中掀了起来。
无执童子完全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他轻飘飘地转过目光,带着无尽黑暗的目光直接就落到了景浩界的身上。
一整个景浩界世界都在顷刻间,无意识地摇晃了一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无执童子的这一道目光,而是因为随着这一道目光落下,陡然活跃强横起来的那些攀附在景浩界天道上的天魔气。
那原本就是重负的天魔气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兴奋而灵活地盘缠在景浩界天道上,不断地寻着景浩界天道断裂的创口,然后以这创口为缺口,不断向着景浩界天道内部攻陷、逼进。
景浩界无声哀嚎。
似是痛哭又仿佛只是单纯规则断裂的声音在所有生灵心底响起。
既是挣扎,又是催促。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迅速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过交流,直接便一人向那边正在入定的净涪佛身抛出了一件宝贝。
八卦的阵盘腾空,须臾间便直接出现在净涪佛身附近。
一个既立根于景浩界世界法则,又独立于景浩界世界之外的阵禁在阵盘落地的那一刻起便立时激活,将净涪佛身团团护在了阵禁的中央。
八卦阵盘之后,便是一把平淡无奇的空荡剑鞘。
剑鞘稳稳插在净涪佛身左近,既没有影响到净涪佛身的参悟,又整整好地将净涪佛身连同旁边那一个正在闪耀灵光的八卦阵盘圈在了剑鞘影响之内。
忙活完这一切,又见得净涪佛身还跟方才一般无二地站在那边之后,杨元觉与安元和两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才与宋微言、竹主、留影以及景浩界世界中的一众大修士们齐齐望入景浩界的冥冥之地,仿佛要真正地看见那处不可揣度、不可亲见的空间里骤然爆发的战争。
这些人中,有人漠然,有人脸色大变,有人心神烦躁,但也有些人,看着那冥冥之地,眼底澎湃而激动。
这就是……纯粹的天魔道的力量啊!
清源、清见两位方丈隔空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转向那些神情异样的天魔道大修士。
随着他们的动作,以恒真僧人为首的天静寺大和尚、清显清笃等的妙音寺大和尚等等一众大和尚,齐齐转头望向魔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