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看向秦韵,道:“争天下罢了,成王败寇,你秦氏可服?”
秦韵愣愣地看着魏帝,不知作何回答。
魏帝又道:“朕之皇位,得来不正,坐之不稳。阿昱,你的皇位,又当如何?”
陈昱慨然一笑,拱手拜下,道:“多谢父皇教诲。”
高景带人进来,将秦韵看管起来,她已经状似疯狂,再不复那绝美的姿容,陈昱诛心之语,终于打垮了她。陈昇连同他那把剑叫小宫人一起带走了,他昏昏沉沉的,仿佛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
陈昱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魏帝,他转身走出了宫室,只见天边朝阳将将露了个头,阳光如利剑一般刺透了黑暗,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刚刚开始。
豹苑中,许濛醒来,天之将亮,她起身洗漱,又用了早膳,正想着今日去玩点什么好,身边的侍女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贵人若是想要出去玩耍,奴婢倒是记得,兽园新进的那只花豹很是漂亮,而且那喂食的小宫人近些日子哄着那花豹做了些新花样,很是有趣,贵人不如去看看?”
说起花豹许濛倒是不在意,只不过想起了那日的狐狸,现在太子不在,即便是生了虫,叫虫咬了,洗洗澡便是,正好去了兽园看看豹子,喂喂狐狸,真是不错。
“好,就去兽园吧。”许濛放下了手中的口脂,只见镜中女子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娴静温柔,那粉色的口脂让她嘴唇鲜艳欲滴,她对镜一笑,分明是有着很好的心情。
侍女见许濛决定去兽园,不由心中窃喜,那驯豹子的小宫人给她塞了些钱,说是若是她让贵人去了兽园,便可再给她一些钱,想来是想要在贵人面前得脸吧。
第63章 命悬
侍女引着许濛到了兽园,又吩咐了小宫人将小狐狸抱来,许濛站在花豹的笼子前面,那个喂花豹的小宫人正拿了两只活鸡过来,见了许濛忙跪倒在地道:“贵人万安。”
“起来吧,今日便是要用活鸡么?”许濛有些后悔了,她不曾想居然是要用活物喂花豹,早知如此还是不来吧,血淋淋的很是吓人。
“回禀贵人,今日轮到用活物来喂花豹了。”小宫人这样道。
“哦,那还是不看了吧,我去看狐狸。”许濛道。
小宫人见许濛要走,大急,忙道:“贵人留步,也非是要让花豹扑杀活物,主要是用活物引逗花豹。”
许濛听小宫人这样说,忽然来了兴致,凑了过去看,好奇道:“哦,我说呢,原来鸡脚上栓了线。”
小宫人见许濛看得好奇,又看了看后面的宫人们都忙着给许濛布置座位,他忙道:“贵人请看。”说着将手中的活鸡扔了出去,手里握着线,那花豹见了活物,立刻扑了过来,小宫人便牵引着线,逗弄那花豹,花豹身姿灵敏,宛若一只大猫,这情景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许濛看得出神,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掩住嘴,时不时发出惊呼声,那小宫人见许濛这样的反应,似乎是更来劲了,他手上多了许多花样,许濛看得出神。身边的宫人都没有留意这边,只有她身后的侍女一直跟着,见许濛喜欢,这侍女也十分得意,心想若是能够伺候好了这位贵人,说不准叫带到宫里去了,陛下一年都未必来豹苑一次,这里的宫人油水少,可怜的很啊。
正看着,忽见那花豹停住了动作,直盯着许濛这边看,许濛不防,同花豹对视,忽然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花豹一口吃掉了那只半死不活的鸡,朝着许濛这里冲了过来。
许濛下意识想要后退,脚下不稳,忽然摔倒,正当她要扶着围栏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周围一阵骚乱,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许濛茫然抬头,只见眼前的笼子大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
她一转身,忽然愣住了,花豹正站在那侍女身上,铁爪一划,侍女的肚子就被剖开了,那侍女还活着,痛苦地呻吟,花豹吃着侍女的肠肠肚肚,满脸是血,转头看了许濛一眼,眼中全是餍足。
与此同时,乳娘们正看顾着陈姝和陈熠玩耍,他们在无法自保之前,只能装作自己是个真正的孩子,每天都皱着眉头,认真玩游戏,真是难为人。
陈姝将手中的玩偶一扔,嫌弃地看了看,又见陈熠在乳娘摇晃的拨浪鼓面前,严肃了半天,好像实在是被这个愚蠢的乳娘和拨浪鼓弄的受不了了,便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陈姝觉得陈熠这幅样子实在是有意思,她没忍住,也笑了,就见陈熠望过来,眼中都是怒意,嗯,恼羞成怒。陈姝却不在乎,朝着陈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真讨厌,陈熠心想,为何他们二人都重生了呢,如果只是他陈熠重生,定然要好好□□自己的这个妹妹一番,联想到陈姝前世于男女之事的不羁,他就头疼,为何别人家的妹妹就是温婉娴雅的,自己这个妹妹,真的太难缠。
二人正打着眉眼官司,忽然都愣住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感觉到自己心口剧痛,他们脸皱成一团,滚在了榻上,面色惨白,都是冷汗。
陈姝和陈熠忽然这般,真是吓坏了周围伺候的乳娘,她们立刻围上来,将两个孩子平放在榻上,为首的乳娘见这幅样子,忙道:“快,快请了良医过来,你,去请太子妃。”
乳娘们都知道,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太子妃亲生,但是于她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有任何闪失,只怕她们在场的人都要陪葬。
太子妃这厢正在同归来的太子陈昱说话,陈昱一夜未睡脸上带着疲色,他听太子妃汇报了东宫这些日子的琐事,见太子妃模样,不由想到现在已经经被他扣下的梁琥。只是那梁琥抵死不说,用刑的人生怕打死了他,所以这般胶着着,太子妃在这场夺位之战中,到底做了什么,尚不得而知。
“殿下?殿下?”太子妃道。
陈昱收回思绪,道:“怎么了?”
太子妃起身,来到殿中,行稽首大礼。
陈昱不动声色,问道:“太子妃这是何意,孤不在的时候,东宫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都是太子妃的功劳,何故行此大礼?”
太子妃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妾有罪。”
“哦,何罪之有?”
太子妃恳切地说道:“殿下遭人诬陷,若非是靖宁公主出面,此番实在凶险,妾的母族力量微浅,不能为殿下解忧,已经是大罪。而母族中居然有那趋炎附势之徒,见燕王势大,将妾的堂妹送与燕王为妾。此事为妾的阿父所知,可惜为时已晚,殿下,妾的母族这般不济事,妾居殿下正室,母族犯下如此大错,妾自请殿下,废黜妾的太子妃之位。”太子妃这番话哀切动人,诚恳之至,任是谁听了,都会觉得太子妃可怜。
陈昱却冷眼旁观,他心道自己的太子妃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不错,既然卢氏送美之事掩盖不住,与其等待陈昱发难,不如主动将此事说出,推到旁支身上,保全卢氏和太子妃。至于废黜之言,委实做不得数,毕竟陈昱继位在即,哪有废去发妻这样的道理。
陈昱笑了,起身走下了台阶,亲手将太子妃扶起来,道:“此事都是目光短浅心怀叵测之人所为,太子妃何须伤怀。”太子妃仍是哀泣,陈昱将太子妃扶到了榻上,轻轻安抚。
“多谢殿下,妾无以为报。”
这对夫妻正在比拼演技,忽然宫人来报,道:“太子妃,殿下,两位小殿下突发急症,情况危急。”
陈昱脸色冷凝,道:“怎么回事?”
那宫人跪伏在地上,道:“两位小殿下正玩着,不知为何忽然栽倒,良医和看不出什么问题。”
陈昱霍然起身,道:“走。”
一行人来到了陈姝和陈熠的居所,只见他们躺在榻上,眉头紧皱,发出低低地呻吟,陈昱上前查看,就在此时,陈姝和陈熠同时张开了眼睛,看向陈昱,吐字清晰,道:“阿娘,有难。”
这似乎是一种母子只见的心灵感应,他们身体查不出任何问题,心却非常痛,总觉得应当是有人剜掉了一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他们就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