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怒喝,扬起袖子将她掸出老远,“滚,别碰本王!”
这一掸柳纤纤嘭的一声砸在了墙上,闹出很大的动静。
可这动静出,外面却没人进来。
云苏靠在窗边,一边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一边冷冷地看着被砸在床上面色抽搐的柳纤纤,“你对外面的人也用了媚术?”
柳纤纤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虚弱地靠在墙上,睁眼看着他,“是,不然,我如何进得来?”
云苏闭上眼睛,这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沉,他想到他第一次见柳绍齐,他想到他第一次见柳纤纤,那个时候柳绍齐只有五岁,柳纤纤六岁,这兄妹二人随周氏一起来祭拜他娘,那也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周氏是与他娘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不知道,可周氏说,她能助他,又把柳绍齐和柳纤纤推到了他的面前,这兄妹二人,虽然很年少,可一个人眼神清冽狂妄,看他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睥睨,他那个时候觉得柳绍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后来事实证明,柳绍齐有狂妄的资本,他极聪慧,对武学也有着先天不凡的领悟力,尤其射箭,极为精准,几乎每箭必中,那时候他、柳绍齐、木生水三人都拜在天阳射日名下学箭,而天弓三箭,也就是玄天弓原本是要传给柳绍齐的,但柳绍齐箭术虽强,却驾驶不了那把天弓,是以,天弓归了他,而柳纤纤,小小年纪,却极会说话,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定然也是一个很会做事的人,能审时度势,会察言观色,很适合做眼线,所以,他接纳了他们,这兄妹一武一文,确实很得他的喜爱,尤其柳绍齐,甚得他心,可偏偏,这样的一个少年,死了。
云苏只要一想到柳绍齐,那都是满腔的遗憾,所以,一刚开始要灭宋繁花,跟柳绍齐有很大的关系。
而因为柳绍齐的死,柳元康的败绩,云苏不想让柳纤纤步之后尘。
不管怎么说,这二人一早就成了他的人,既是他的人,他自是护着的。
放弃柳纤纤的目地不是让她回来作死的,是让她离开,安全活下去。
云苏不想让柳府的唯一血脉在这场恩仇了没了,所以,他选择弃了这个棋子。
可如今,这个棋子反过来咬了他一口。
云苏此刻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尤其刚刚,他把柳纤纤当成了宋繁花,对她……云苏难受之极,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来,不说柳纤纤曾委身过云淳的身下,就算她是清白的,云苏也恶心。
云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狠狠地压在了窗户的壁棱上,缓缓,他问,“来媚惑本王是你自己的本意?”
柳纤纤虚弱地笑道,“是。”
云苏道,“你很想死。”
四个字,陈诉的语气,轻飘飘的,却令人毛骨悚然。
柳纤纤不怕,到了这一步,她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她笑了一笑,却笑的好不苦涩,“我不来你这里,我才会死。”
云苏看着她,“你说错了,本王原先能容你,可你敢算计本王,本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柳纤纤仰起下巴,那一顷刻间,她虽处于夹缝,虽处于劣势,虽满身疮伤,虽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却在那一抬颌的瞬间,仰起了胜利的姿态,她说,“不,王爷会保我的。”
云苏眯眼,呵然一笑,“果然不愧是本王一开始就选上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柳纤纤听的心口一动,云苏又接一句,“说一说,你该怎么生。”
柳纤纤平心静气地说,“朱礼聪。”
这个名字一出,原本要抬腿往椅子里坐去的云苏就定了定足,他侧过身,脸庞隐在半明半暗的墙荫下,飘忽晦浓,他低沉地说,“不需要你,本王也能杀他。”
柳纤纤说,“王爷杀他是容易,可杀段萧就不容易了,但若是我把朱礼聪的身份公布于世人,段萧就会落个勾结前朝乱党的罪名,王爷应该不会忘记,去年的这个时候,在衡州,可是出了一个乱党朱坚,那个时候段萧给我父亲身上泼脏水,说我父亲勾结朱坚,其实是他一早就勾结上了,如今朱礼聪的身份一掀开,不单能让段萧获罪,还能给我柳府正名,当然,王爷也能手刃仇人。”
云苏抬步,走到椅子边,扶着椅把手坐了下去,慢声道,“所以,你笃定了本王不会杀你?”
柳纤纤说,“王爷是聪明人。”
云苏呵笑一声,却不应话了,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内力逼出体内的媚功,这一次,他真的是伤到了根本,怕是一时半刻养不好了,云苏眼中落下阴沉,却是撑着身子走出去,拍醒门外的倾心和弥月,让她们去喊吕子纶。
吕子纶来了之后云苏要求换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他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了。
换了房间之后,吕子纶、倾心、弥月就问起了晚上的事,云苏对他们说了,当然,他把柳纤纤误会成宋繁花压在身下的一幕没说,一来不想说,二来觉得恶心,他只把柳纤纤闯进他房间,对他施媚术,又把他识破柳纤纤的媚术,以及柳纤纤的话说了,说罢,不等三人说什么,直接说,“就用此计。”
如此,各方行动。
如今,看着屋内的大臣,看着苏八公担忧的脸,看着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询问的眼神,他扭头对柳纤纤说,“如今人都在,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会来媚惑本王,以此达到祸害本王的目地,老实说,说谎一句,本王就凌迟你一寸。”
柳纤纤小声地说,“我是奉监国将军命令来的。”
监国将军?
这四个字一出,薛尉一怔,肖雄一愣,薛凌之眯眼玩味一笑,所有的大臣都被吓住了,呆了半晌,忽然就同仇敌忾了。
其中一个大臣厉声问,“是监国将军派你来魅惑王爷的?”
柳纤纤应道,“是。”
又一个大臣问,“你是谁?跟监国将军什么关系?”
柳纤纤顿了顿,她此刻的样子很萎靡,有点儿生气全无,也像是穷途末路,到了最后一刻只能坦然的无奈,“我是陵安城安逸山的女儿,叫安筝,嫁的丈夫是段家军中的一员。”
那个大臣还没应话,薛凌之听了,挑了挑眉梢,笑着问,“你是安逸山的女儿安筝?”
柳纤纤低应道,“是。”
薛凌之摸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今天的这话十有八九就是嫁祸之词了。”
柳纤纤抬头,看他一眼。
薛凌之是谁?虽然是四品京官,却是掌京司典吏的,虽然老爹是薛尉,但他与宋繁花有仇,在衡州被宋繁花算计了一万多两银子,这个仇他一直记得呢,不是他多记仇,而是他有够小气,跟女人也计较,当然,关乎钱的事儿,哪怕他是京都贵裔,也要争个三分地儿的,他一直想坑宋繁花一次,没坑回来,还在心中记着,所以,他应该是站在段萧的对立面的,虽然他老爹选择了站在段萧那一边,但薛凌之却不会顾忌着这个就与段萧同船,他站事理,不站人情,审案罚人都是有理有据,令人畏惧又敬佩,他的话一出,想要往段萧身上泼脏水的大臣们就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薛凌之。
薛凌之耸了耸肩膀,笑道,“别看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呐。”他指了指一边儿的吕止言,“明天吕军校就要领兵往陵安城去子,这灭陵安城的圣旨可是段萧下的,身为安逸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就是想报复段萧吗?”
柳纤纤又看了薛凌之一眼。
薛凌之却没看她,而是看向自己的老爹,“爹,你说是吧?”
薛尉道,“说的很有道理。”
薛凌之笑道,“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