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赵汐朝,傅言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他挑着一边眉头,温声道:“其实汐朝小毛病很多,但是我喜欢她,便足够了。至于明连……你是打算站他那儿,还是打算站我这儿?”
傅青为难道:“我哪个也不想站啊。反正阿朝不管嫁给了谁,我以后都得管她叫嫂子。我这辈分肯定是要比她低的,明明她比我还小呢!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傅言不禁莞尔,拍了拍傅青的脑袋,笑道:“不错,你的觉悟很高。以我对汐朝的了解,你方才的假设并不成立。”顿了顿,他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青儿,你听话,以后见面懂点事,别让你大嫂为难。”
傅青:“…………我其实挺懂事的啊。”
咸州。
赵府灯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挂的满院子都是,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穿着一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气。赵汐朝穿着大红色的棉袍,外头绣满了成片的牡丹花。领边一圈毛茸茸的兔子毛,衬得小脸十分清丽。发间还戴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蕖绒花。
离得老远就听见有孩童的嬉笑声传来,赵汐朝眼底藏笑,刚领着丫鬟们拐了个弯,怀里就猛的扑进来一只小团子。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红缎面袄子,头上戴着虎头帽,手里提着一盏彩色灯笼,张口就是:
“汐朝姐姐抱!汐朝姐姐抱!”
赵汐朝笑着,弯下腰去,将大宝抱在了怀里。她掂了掂怀里的团子,宠溺道:“大宝长胖啦,姐姐都快抱不动了呢!”
她才一抬头,就见小宝屁颠屁颠的往这里跑,怀里抱着只黄澄澄的大柚子,一见赵汐朝抱着大宝,气得噔噔噔跑过来,踮起脚尖嚷着也要姐姐抱。
赵汐朝不禁头疼,温声细语道:“可是姐姐抱不动了呀!”
小宝小嘴一撇,登时就要哭出声来,她赶忙将大宝也放了下来,如此,大宝小宝对视了一眼,咧嘴一齐哭了。赵汐朝哭笑不得,赶忙哄道:“别哭别哭,回头姐姐买糖葫芦给你们吃,快别哭了。”
“妹妹,别理他们。”赵平抬腿上了台阶,身上披着大氅,还落了不少的雪花。他随意掸了掸,笑道:“许久未见,妹妹又漂亮了不少啊。”
赵汐朝微微福身,俏生生的唤了一声:“大哥!”
赵平点头,弯腰一左一右将大宝小宝一齐抱了起来,边同赵汐朝往上房去,边随意道:“我瞧妹妹这几日到是清瘦了不少。上回那王八羔子欺负你,被我跟你几个哥哥打了一顿,往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跟大哥开口。赵苑那小子不在,往后啊,大哥照顾着你!”
大宝小宝一听,齐声道:“还有我们呢!谁敢欺负汐朝姐姐,就打死他!”
赵汐朝浅笑刮了刮大宝小宝的鼻子,笑道:“人小鬼大。”
赵平突然道:“对了,汐朝。跟你打听个事儿。我听说开春后,大伯要带人下海去趟东瀛谈生意,可是真的?”
“我也听我娘提过,想必应当是真的了。怎么,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赵平道:“那到是没有,只是我听说这阵子海上不太平。我爹说他肯定不去,你回头跟大伯说一说,若是能不去,就别去了罢。咱们赵家已经够有钱的了,也不在乎这一趟。实在不行,找别人去也是一样。”
“好,我记得了。”
赵汐朝应道,见已经到了上房,这才抬腿跨过门槛。窗户外头黏着大红色的窗花,忽听一阵鞭炮声传来。
大宝小宝欢喜道:“过年咯!过年咯!”
直至深夜,赵汐朝才领着丫鬟回到了芳华院。一进屋就见麻团和汤包正争着一只黄色的小布偶,两猫你一爪,我一爪,谁也不肯率先松开嘴。
凤尾手最是灵巧,天冷了生怕猫冻着,特意寻了最软的毛绒衣料,做了两身小衣裳出来。一套红色的给麻团穿,一套蓝色的给汤包穿。
麻团是只有主意的猫,起初撒开四爪,说什么都不肯穿。后来见汤包穿了,赶忙将衣服叼过来,让凤尾给自己也穿上。
赵汐朝敲了敲麻团的脑袋,笑道:“就属你最会欺负猫,赶紧松开,这明明是我拿来给汤包玩的,怎么到哪都有你的事儿?”
麻团“喵呜”一声,松了口,甩开四蹄在毯子上撒泼。赵汐朝扶额,余光瞥见汤包用爪子将毛线球推给了麻团,这才笑盈盈道:“看看,还是当哥哥的懂事!”
她起身,跑到柜子前翻了一阵,从最里面捧出一只木匣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轻轻将锁扣扣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傅言写给她的信。
昨个,她又收到一封,上头写着:
一见卿卿,悠悠我心。再见卿卿,魂牵梦萦。
正是她从前教傅青的浓词艳诗,如今被傅言拿来用了,也不知是在打趣她,还是在暗示她。
赵汐朝摸了摸书案上头的白瓷娃娃,同傅言那个恰好是一对,幽幽道:“我都这么暗示你了,你还不知道,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
☆、63.啊~出大事了~
开了春后, 咸州城郊冻了一个冬天的冰湖,渐渐开始漾起水波, 岸边野花团簇,似乎一夜间被春风召醒, 争先恐后的斗艳起来。
自从除夕夜那日,赵家二房的大堂哥赵平在赵汐朝跟前提了几句, 她便记在了心上。回头就找人打听了海上近况。也不知为何,海上连月刮起大风, 一个浪头打下去,鱼船都能直接被掀翻出去。遂咸州码头上渔民赶忙收网回港,去东瀛的商贾豪船也一日比一日少了。
赵家老爷素来以胆子大著称,他从前也不是没杀过猪, 后来学做生意,也是亏过不少银子的。可自从拜了财神爷和文昌帝君后, 做生意的路子是越来越广,福至心灵似的,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家业是越做越大, 这才成了咸州第一富商。
虽说有时候做起生意,免不了明争暗斗, 也是耍过无数个手段抢过生意的。一路走到今日,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他自我认知, 是有一套十分完整健全的经商手段, 遂不肯同旁的商人一般战战兢兢的做着小本生意。
简单来说, 只要是能挣钱的,再大的风险他也愿意冒。就算是旁人跟他说,金子底下有个吃人的怪物。赵家老爷还是照拿不误,兴许还会往怪物额头上敲一拐杖。
如此,赵夫人跟他说破了嘴皮子,讲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赵老爷当着面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点头应是,乖顺得跟圈里养得小绵羊似的。可这一旦不在赵夫人跟前了,背也直了,腿也不酸了。赶忙从名下的铺子里招了一些人,又清点了物质,天朦朦亮,就上了自家的大货船,领着人出海去了。
赵家老爷有一个不太好评价的习惯,但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势必要在妻女身上补回来。如此,他托人从南海千里迢迢运回来两颗夜明珠。足足有鸽子蛋这么大。一颗送妻子,一颗送女儿,还美名其曰送给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对此,赵夫人十分不屑一顾,将夜明珠连珠子带盒子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道:“跑了以后就别再回来了!现在这个家,我说着已经不算了是不是!”
赵汐朝打外头进来,穿着一袭浅绿色的撒花水仙曳地长裙,腰间缀着一排淡紫色的流苏穗子,走起路来身姿曼妙,甚是漂亮。她俯身,将地上的盒子捡了起来,打开一瞧,见里头的夜明珠浑圆硕大,通身散着莹光,十分难得。
她遂叹了口气,将盒子安置在桌上,这才温声细语道:“娘,您就别再生气了。爹爹干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如今海上是不大平静,可我瞧着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爹爹做生意这么精明,怎么可能将自己置身险境呢!”
“你啊,现在就知道向着你爹说话!”赵夫人伸手一掐赵汐朝的脸颊,佯怒道:“我是知道你爹脾气的,肯定又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咱们娘俩的事儿。否则这一阵子不可能这么乖顺。还送夜明珠过来,定是心有愧疚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攥着赵汐朝的手,往自己心口上贴,惆怅道:“我这颗心啊,怎么也安不下来。你说说,你爹这一阵子早出晚归的,可别再在外头养了一个!”
赵汐朝深觉此事非常有可能,可又没有确凿证据,不好擅自开口。只宽慰她娘道:“娘,您别想太多。这满咸州的秦楼楚馆,我都招人打听过了,没说来什么新人。爹爹那人贪图新鲜,纵是在外头养了,也定是不敢领进府的。”
赵夫人又长吁短叹一阵,这才拍了拍赵汐朝的手,勉强露出点笑意:“二房的人,咱们是指望不上了。你二婶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除夕夜也没见着她人,平时也少走动。至于你那几位堂兄。也是不务正业的,学业不成,做生意也差。平日里就喜欢游手好闲,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往后啊,就好好待娘身边,莫跟二房的人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