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他又要动手,梅老板急忙做了个求饶的姿势,“将军,有什么话稍后再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书铺的人被抓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把我们供出来的。”谢池墨身边的黑衣最懂审问人,掌柜支撑不了多久的,他的事情,估计也要暴露了。
络腮男低头看向满地的胡须,又悔又恨,若免不了被抓,何苦刮掉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难怪说你们元周国多是些狡诈的小人,果真如此。”
突然,西边闹了起来,夹杂着士兵们的喊叫,以及兵器碰撞的声响,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像发生了什么事,西边?梅老板眉头一皱,道,“大事不好,估计被他们发现了。”他以为西边来不及转移被发现是之后的事儿,没料到这么快,难道书铺的掌柜不打自招?
他前倾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沿着巷子往外走,不时躲进柴堆中,直至脚步声远去,他才敢往外走,大街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静得有些过分,四处张望片刻,他朝身后比划了个走的手势,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西边怕是暴露了,为今之计是把眼前的人送走,不然的话,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将军,快随我出城去。”送他回越西国是不行了,只有先想方设法把人送到京城再做打算。
络腮胡瞪着眼,失去胡子的他剑眉倒竖,一脸阴沉的看向远方。
白雪皑皑,雪白的地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鞋印,杂乱无章,就像一群老鼠逃窜过,梅老板左右张望几眼,回眸朝一脸不悦的络腮胡招了招手,一个人先试探的走了出去,络腮胡紧随其后,眼神锋利的盯着四周,面色紧绷,按在腰间的手紧了又紧。
一路沿着街道往城门都没遇着人,梅老板隐隐觉得不对劲,四周安静得过于不太寻常,城西暴露,城东的人都过去支援了?
他思索着城西那帮人的战斗力,侧身问络腮男道,“将军,沈四他们可都在城西的宅子?”
沈四武功不弱,若他在,能拖延些时辰。
络腮男全神贯注盯着四周,闻言,抬眸扫了梅老板一眼,拧眉道,“怎么了?”
梅老板摇头,欲言又止,络腮男见他不说话,不由得催促道,“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沈四他们是不是遇着麻烦了?”他不是傻子,能让所有士兵朝着同一方向去的,只有沈四他们暴露行踪的缘故。
梅老板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沈四他们怕是没命了,“快走吧,不知城东把守严格与否,将军心里有个数才好。”
络腮男面色凝重的轻哼了声,手下意识的抚过干干净净的面颊,脸沉了沉。
梅老板识趣的别开了脸,以免不小心又得罪了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沿着街道走,一路到城门都没遇到什么人,谢池墨派清查宅子,街道两侧的小贩收摊回家了,城外的百姓被撵到市集去了,宽敞的街道冷清清的,愈发显得寒冷。
守城的士兵不如往日严格,且不是他认识的人,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内城城门由韦安负责,他深得谢池墨信任,经过城门闹事事件,韦安在军营受人怀疑,丝毫不影响谢池墨对他的信任,还把他们安插在韦安身边的棋子找了出来。
以韦安谨慎的性子来说,守城的士兵只会多,不会少,反常即为妖,不太正常。
他心思一转,掉头就欲离开,“将军,恐有诈,咱先撤。”
语声刚落,后边街道就跑出一群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韦安一身玄色长袍,眉头紧锁的站在后边,身侧跟着个藏青色服饰的男子,正抱着手里的箭,饶有兴味的望着他。
“韦副将,我说什么,对付越西国的无脑傻子,空城计绰绰有余,说得没错吧。”刘询上前一步,士兵自动让出位置来,“啧啧啧,堂堂越西国猛将,来我元周国竟跟落水狗似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逃命连胡须都不要,啧啧,真是丢脸。”
刘询双手环胸,眼神充满了鄙夷。
胡须是络腮男的痛楚,看刘询嘲讽的望着他,怒火中烧,拔出腰间的佩剑,要和刘询单挑。
刘询嗤鼻,微微后退了一步,“丧家之犬,临死了不忘拉个垫背的,真以为我元周国的人都像你们似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我可不做。”他不是傻子,络腮男的武功他领教过,一对一肯定讨不着好处,既然如此,又何须强出头?
络腮男瞪大了眼,吆喝一声,提着剑朝刘询奔过去,刘询撇嘴,脸上满是奚落,“不自量力,射箭。”
他和刘贤刚进城就听说他们家世子夫人成了整个边溪城的大人物了,两人准备直接找谢池墨禀报越西国的事儿,途径一处书铺时,偶然瞥见了楼梯间的人,他眼力十足的好,一眼就认出那满脸络腮的男子就是当日追杀他的人,他便找韦安唱了一出戏,至于城西的一处宅子有奸细之事也是真的,里边藏有大批官银和图册,被谢池墨下令杀无赦,内里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偷偷逃了出来。
士兵们站在远处,拉弓射箭,哗啦啦的箭就像雪落似的,梅老板心知今日逃不掉了,面露灰白之色,韦安站在后边,自然认出‘死了’许久的梅老板来,他讽刺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劫走的官银和你有关。”
梅老板膝盖中了一箭,咬牙切齿的望着韦安,四目相对,俱都仇恨不已,韦安可没忘记自己差点被认为是敌国的奸细,他和梅老板打了几年的交道,只以为他是个精明能干懂得看人眼色的商人,不成想是越西国的细作。
“梅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韦将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么多年,我可曾少了你半文,熟人滴水之人当涌泉相报,你竟然翻脸无情。”梅老板单漆跪地,眼神锋利的望着韦安,恨不得剜他一块肉下来。
不提这话还好,说起这个,韦安面色一沉,梅老板竟是要把他拖下水,他收了不少钱财图册不假,更多的交情却是没有了,何来的无情之说,他斜眼打量着刘询,生怕他把这话听进去了,传到谢池墨耳朵里,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刘询拍了拍手里的剑,“韦副将放心吧,他想挑拨离间,我不会当真的。”说完,又看向奋力抵抗的络腮男,轻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少受点皮肉之苦,待会世子爷一来,你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京城流传开来的图册,谢池墨吩咐人全搜了出来,书铺卖出去多少本,要一本不少的搜出来,否则就以敌国的奸细论罪,百姓们惶惶不安,一页不少的拿了出来,至于那些画师,被谢池墨当场斩首示众了。
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着呢。
络腮男碎了口痰,“想都别想。”说着,拿起剑就要抹脖子自杀,他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去了,与其受人侮辱,不如死个痛快。
刘询看出他的意图,笑出了声,“你死啊,死了我好吩咐屠宰场的屠夫把你大卸八块,一块一块的送到越西国,恶心你们的皇帝,让他吃不下饭。”
络腮男握着剑的手一顿,这瞬间,手里的剑被远处射来的箭击落,刘询回眸,就见刘彦一身黑衣,骑着高大的骏马疾驰而来,他兴奋的挥舞起手臂,“小黑子,有人要和你决一死战,你快来会会他。”
他不是络腮男的对手,不代表黑衣不是。
要知道,他们一群人,黑衣武功是最好的。
黑衣纵身一跃跳了下来,随手将手里的弓箭扔给身后的士兵,淡漠道,“世子爷找你有事,这里交给我。”
刘询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苦着脸走向黑衣,“世子爷正在气头上,会不会被我气出个好歹来?”
黑衣翻了个白眼,盯着中了两箭不屈服的络腮男,淡淡道,“刘贤挨了三鞭子,至于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轻描淡写扫了眼边上的韦安,韦安身躯一震,投降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世子爷娶的是她。”
他是见了雾宁的面后才认出来的,本想给谢池墨提个醒,又怕谢池墨恼他心怀不轨,他不得不歇了心思。
刘询眉头一皱,附和道,“天地良心,我真不知世子夫人美得众人皆知,刘贤嘴巴多紧啊,有这种秘密怎么会和我说,小黑子,我不管,你可要替我说句公道话,那种图册,我是看都不看的,我一心为国家,真没把花花肠子放在那上边。”
“你和世子爷说去吧。”
刘询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刘贤都挨了鞭子,谢池墨的怒气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