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
王静宜停下了手上翻动案卷的动作,有些神思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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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千水湖船上一夜荒唐,第二日她醒来时,人已在季木于上京城南购置的季宅。
虽说王静宜昨夜喝的酩酊大醉, 但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对季木做了多么孟浪的事。
王静宜起身坐于床榻边上, 以手扶额,她脑中瞬间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避子汤。
此时房门被轻叩三下, 声落, 门被缓缓推开。
抬步进来的是身着一袭月白锦袍, 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的清隽男子。
仍坐在榻边的王静宜同刚进房门的季木四目相对,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季木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屋内的一张圆桌上,视线却久久未离开托盘中那只盛着黑褐色汤药的白瓷碗。
男人颀长的身躯立在桌边,只是敛眉沉默。
王静宜顺着季木的视线看去,那瓷碗里是……
王静宜有了些猜测,心中也无由来地涌上些屈辱, 同时又有些自嘲。
自己不是也正打算要喝……
“这是避子汤。”季木的嗓音低醇,他凝眸看着王静宜,道出了王静宜方才猜到的那个药名。
王静宜鼻头微酸,维持了二十年的沉着冷静在此刻瞬间破防。
她猛地起身, 跨步就朝着圆桌而去, 但因腿间的不适, 才迈出一步就往前栽向地面。
而迎接王静宜的却是男人坚硬的胸膛,将她本就酸软的周身硌得生疼。
软在季木怀中,王静宜整个鼻腔内都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不知名的熏香气味,此刻王静宜居然有闲情暗赞,这男人的品味还不错。
不过平和只有瞬间,王静宜当即便挣扎要脱离季木的怀抱。
季木眉头微拧,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季木将王静宜放到榻边坐好,而后自己单膝触地蹲下,双手将王静宜的两臂按住,耐心地安抚着:
“王大人,王静宜,你看着我,听我说。”
王静宜胸腔起伏,秀眉紧蹙,看进季木的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季木的两掌自然地从王静宜的双臂顺下,握住她放在膝头的一双纤手,认真道:
“王静宜,我心悦你。”
王静宜被眼前男人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震地有些许呆愣。
季木紧了紧面前女人纤白的手,定定地看着王静宜的一双带着些水光的黑眸,沉沉开口:
“王静宜,我季木求娶你做我的正妻。”
“无关乎昨夜之事。你那么聪慧,应当能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立刻让官媒去左相府提亲。”
王静宜微惊,这男人竟如此直接。
季木又握了握王静宜的手,像是在让她定心一般:
“王静宜,我要向你坦白,我曾经定过一门亲事,但……被女方主动退婚。”
“我从前并没有同别的女子有过多牵扯,也包括那位前未婚妻。”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正妻,我季木承诺今后府中不会有姬妾,只你一人。”
“你我可以在成婚前定下契约,如果我季木没有做到对你的诺言,你可以无条件提出和离,并可以带走我一半的产业。”
季木的目光一直定在王静宜脸上,但王静宜面上除了有些许讶异,并未表现出其他。
王静宜也看得出季木言语中的真诚,不过……
无关乎昨夜?那倒不一定。
而之后待众人知道季木的另一重身份,徐州船王季家的独子时,王静宜才明白今日季木口中所言,作为他违诺代价的一半产业是有多么庞大。
一声轻叹之后,季木垂下眼睑掩过眸中的一丝黯然,起身走向房门,却又在门口停下。
季木转身看着神色淡淡的王静宜,
“这碗避子汤,喝与不喝,选择权在你。”
最终王静宜都未发一言,季木抬步出去,带上了房门。
而王静宜在屋中默坐良久后,终究还是起身走向圆桌。她伸手端起那只白瓷碗,将那碗已经凉透了的微苦的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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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案房外响起几名女官几声不高不低的谈论,打断了王静宜的回忆。
“听说了吗?关内侯的独女同左相府大公子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