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迷茫的,什么样儿的表情都有。
谁也没料到,忙了这么久,花费了银钱无数,这热闹就这般短暂,说散就散了。
元春本也伤感今日之别,可眼前这么些人的表情,就只余家表妹没有意外之外,其他人的表情……震惊多过离别的伤感。
这种无知无觉,只沉浸在富贵梦的家人,才更叫她无力。
她的眼泪一瞬间就聚集起来,然后扑簌簌落下来。良久,贾母和王夫人才反应过来,这才悲从中来,两人起身,紧紧的抓住了元春的手:“娘娘……”
抱琴在一边已经面露急色,元春收敛了悲色,安慰道:“天恩浩荡,以后许是能宫内月省一次,见面尽是容易的。只是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奢靡……”
两人连连应是。
元春起身,抱琴过去扶了,她这才抬脚往出走。从林雨桐跟前路过,便停下脚步,扭脸看过来,伸手拉了林雨桐的手:“姐妹中,唯妹妹见识通透别与他人。老太太有了春秋,太太也有了岁月,若是有一二不到之处,还望妹妹多提点两句,便是感激不尽了。”
林雨桐还礼,应了一声是。
见元春还要说话,太监在一边已经催了。元春这才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走出去,直到上了轿辇,也都没有再回头。
林雨桐随着女眷一起,一路走出去,一直把人送到了贾府的门口。
起身时丑时三刻,也就是夜里两点半前后了。这又从园子里慢悠悠的走出来,怕是没三点半也差不多了。
林雨桐没再回去,跟王熙凤说了一声,就带着齐氏,两人上了马车,直接往回赶了。
四爷还得送礼部这些随行官到街口,林雨桐叫另一辆空马车跟着,到街口接了那兄弟俩,就能回家安顿了。
到家都快五点了。
四爷和林雨桐还罢了,只贾瑕跟齐氏,都快累贪过去了。
林雨桐就叫他们去歇着:“不急着起来,明儿睡到几时便几时,横竖在自家,谁还挑理去?”
两人应了,也不见外,自去歇息不提。
别说是这两人,林雨桐和四爷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方起。
蕴哥儿眼看一周岁了,也跌跌撞撞的能走了。爹娘姑姑叔叔的,也能叫两声。
这会子林雨桐还想伸个懒腰,再赖一会子呢,蕴哥儿就在外面喊着:“娘——娘——起——”
“起来了起来了!”林雨桐打着哈欠,吩咐外面的丫头:“把哥儿抱进来吧。”
幼娘低低的哄劝也拦不住他,腾腾腾的自己往里面跑。高大的门槛得要人抱着,但一旦放进来就手脚并用的往炕上爬。
林雨桐将他拉上来,问他:“吃了没有?吃什么了?”
“吃……粥……”大致能明白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蒙着脑袋睡觉的人:“爹?”
四爷没言语,也没动地方。
他就伸出手掀被子,然后四爷还是闭着眼睛不动。他先是露出几分迷茫来,然后伸出小肉手,咯吱他爹去了。像是大人叫他起床一样,咯吱咯吱,他就咯咯咯的笑。
然后他爹多坏了,怎么逗都不醒。
孩子才越发的迷茫了,憋着嘴看看爹看看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爹娘都不言语,他又把被子给他爹给盖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边上给哭了。
无良的爹娘没事把孩子招哭了,两人搁在被窝里哄了半天的孩子,到了午饭的时间才起床。
宫里又因为元春昨日归省,今儿谢恩并奏请归省之事,象征性的赏了东西下来,四爷和林雨桐这边也是人人有份。谢了赏,那边贾瑕和齐氏就告辞。这也过了十五了,两口子打算回书院去。贾瑕继续念书,齐氏能陪在父母的身边。
四爷和林雨桐又不是迂腐的人,只要住着舒服,人家两口子愿意怎么住就怎么住去呗。也不干涉。只齐氏走的时候说要去城外的别院给公婆送点东西,看准备的东西是否合适,叫林雨桐参详了参详。
把这边打发完了,这一点也就算是有到头了。
正月十六过了,这年也过完了。
年节完了,到了二月里,地里就该忙起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大家也都是急着瞧那后宫嫔妃陆续的省亲的热闹。四爷就进宫去了,跟太上皇道:“那边有温泉,早晚泡泡,对身体最好不过了。景致也好,这眼看开春了,好些事也得开始忙了。”
太上皇就有些伤感之色,随即又露出两分欢喜来:“行!搬出去住。一辈子困在这地方,有个什么趣。”
四爷也笑:“等有空了,咱们出去走走。在附近的村村镇镇也都转转。看看这天下到底是如何一个天下。”
太上皇又叹了一声:“下江南数次,看的天下也未必就是真实的天下。这话……说的很是……”
于是,四爷真的挺忙的。元春出来省亲一趟,都那么大的排场,更何况是太上皇搬家呢?
皇上再是说:“那边什么都有,您把常用的带过去就行……”
可实际上,太上皇心里是知道的,有生之年,他不会再回这里了。等到再回来的那一天,一定是躺在棺椁里回来的。
搬家这事交给忠顺王和四爷办。
琐碎碎的,得赶在二三月里彻底的搬过去,可不得忙起来?
反正四爷是进进出出的,天天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这一路的官道哪怕是修了,但还是尘土飞扬。
从年前到如今,也没落雪。今年是有些干旱了。
余梁又领了差事,给皇庄打压力井,多少亩地一口井,另有水渠等水利设施要修建,也着实是忙的很。
这边是忙,而贾家那边,却真真是忙完了全家都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