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想起这个问题,席香却有了更清晰的答案。
不仅只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更是因为他们待她一片赤子之心,她亦等同想报。
席香深吸了口气,将眼中泪意强逼了下去,伸手试图拨开穆一贾走到前面,怎知拨了一次没拨开,再拨第二次,穆一贾两旁的人索性紧紧贴住了穆一贾,干脆一点缝都不留给她。
穆一贾回头低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让你走还磨磨蹭蹭的,我们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再不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席香闷声道:“那就不走了。”
“你这怎么就跟你爹犟得跟头驴子一样?气死我了!”穆一贾气得扬手欲打她,哪知席香却趁他抬手间隙,弯腰钻了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又欲上前护着她,却被她手中那把戟刀拦住了。
穆一贾见状,徒然一声喝:“列阵!”
他话音一落,众人便都以席香为中心站位,迅速围成一圈,显然是拼死要护着席香了。
陈瑜眯了眯眼,他常年在军中训练,一眼看出了这十来个人摆出来的竟是个以防御为主的方圆阵。
一个看似不成气候的土匪窝,竟会用兵家的方圆阵?
看来方知同折子里写的也不全是假大话。
只是,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以十几人之力能抵抗他这一队七十七人的精锐士兵?
陈瑜满脑子问号。
方圆阵外坐着的陈令,也同样匪夷所思。
他一个大活人坐着这半天了,到现在都没人想起拿他来当人质威胁一下他哥。虽然他前面确实是说过他哥最讨厌被人威胁的话,但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伙人也未免太耿直了吧?
或是这群人压根就忘了他的存在。
想起清风寨这群人的言行,陈令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方知同见陈瑜沉思迟迟不下命令,心中恐又有变,目光落到陈令身上,顿生一计,扬声喊道:“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识相些就快将陈公子放了,若是敢拿陈公子当人质威胁,那便是再罪加一等!”
陈令闻言险些栽倒。这方知同,故意提醒清风寨众人拿他作人质,是和清风寨一伙的吧?
圆脸商人亦是一脸震惊,低声道:“二东家,你同这方太守有仇?”
这么拉仇恨的话也敢说出来,万一惹怒了清风寨众人,二东家焉有命在。
陈令诧异道:“也就昨晚花他几百两银子去吃了顿酒席,不至于恨成这样吧?”
圆脸商人咋舌:“他这太守一年的俸禄也才一百两银子,你一顿酒席就吃掉了别人几年俸禄,若是我也得往死里恨你。”
但清风寨众人终究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悍匪,即便方知守刻意出声提醒他们,也依旧只列阵护着席香,也丝毫没有拿陈令威胁陈瑜的意思。
陈令叹了口气,清风寨这群人真是蠢得让他惆怅。
聪明的那个,又太过聪明了。
察觉自己罕见生了恻隐之心,陈令幽幽叹了口气。
再看下去,良心会痛的。
那厢方知同还在嚷着:“你们速速放人!”
陈令嗤笑一声,懒洋洋的对方知同道:“方大人怕是误会了,他们并没有绑了我。”
方知同冷不防他如此一说,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三公子可是被他们胁迫了?”随即一脸正气凛然道:“三公子且放心,有世子在,定会将您安全救出!”
陈令手脚皆被绑着动弹不得,只好青蛙似的一蹦一跳往前跳,边跳还边回头瞅了一眼,清风寨众人也都没有要制止他的意思,任由他一路跳到方知同面前。
“胁迫个屁,没看到我现在自个回来了?”陈令特意跳到方知同面前,还调皮地蹦哒了两下。
然后他又青蛙似的蹦蹦跳跳,跳回清风寨众人那边。
“……”方知同盯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那您这是……”
陈令张口胡诌:“这山上蚊虫飞蝇太多,我被咬得浑身痒痛,便让他们给我找了根绳子将我捆住,免得我控制不住双手抓伤自己。”
方知同:“……”他信他的邪了。
他转头看陈瑜:“世子,您看这……”
陈瑜面无表情地点名警告:“陈令。”
陈令挑眉哼笑一声,“怎么,大哥不信?”
“世子,我可以作证,真是我们自己让他们绑的。”圆脸商人忽然插嘴道,十分识时务的配合陈令,边说还边装模作样的在椅子蹭了蹭,假惺惺的大声喊道:“哎呀,我身上真的好痒。”
清风寨众人:“……”
方知同:“……”
陈瑜:“……”
陈令道:“方大人,身为一州父母官,说话做事都需得讲究证据方能服众,你方才说清风寨的大伙们烧杀掳掠,不知烧了谁家杀了何人,又掳掠了多少钱财,可有人证物证?”
这自然是没有的,方知同沉默。
陈令问道:“若是不能证明他们烧杀掳掠,又如何证明他们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悍匪之流?”
方知同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