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是一惊。
“二叔?”
“爹?”
“老族长!!”
“其他人都已经安全下山了,不必担心。”穆一贾一瘸一拐走过来,站在穆瑛身侧,朝席香道:“阿四去前路拖延时间了,你现在带着他们走。”
穆瑛急道:“谢小四?他一个书呆子连只鸡都杀不了,他哪里的本事拖延时间?爹你们都在胡闹什么?”
“他就是一个书呆子所以说自己是被劫到山上的,那群官兵才会信他,他带弯路绕一绕,也拖延不了太久时间。”穆一贾沉着脸,喝道:“别啰嗦,你们赶紧走!”
众人俱沉默地看向席香,等着她下令。现在寨里的大当家是她,他们只听她的命令。
席香握紧手中长刀,一个“走”字到嘴里,却是始终都吐不出口。
穆一贾身后那十来个中年人,与穆一贾一样,身上或多或少也都是有伤的。
是席一鸣带着他们刚到清风山时,为守下清风山这个山头伤的。当年觊觎这块山头的,有好几群同样落草为寇的人,那几群人才是真正的穷凶恶极之徒,为抢山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都不眨一下。众人伤亡惨重,但到底是把山头守住了。
他们拼着命守着山头,直到这两年穆康等人从蓬头小儿长大成人,从他们手里接过守护清风寨众人安危的使命,才一一退下去安心养伤。
这还没过了两年的安闲日子,怎么能让这些叔伯们挺身而出再替他们挡灾。
席香倔道:“我不走!”
穆瑛也跟着道:“我也不走!”
众人正想附和说不走,但穆一贾干脆利落,一个手刀先把穆瑛劈晕了,便都默了。
“穆康,瑛子就交给你了。”穆一贾将晕过去的穆瑛推到穆康怀里,转而语重心长同众人道:“剿匪的官兵来势汹汹,落到他们手里不可能会从轻发落,你们手上都没沾过血,犯不着为了我们这些手上沾了人命的老骨头毁了一生。”
其他叔伯也道:“你们是年轻人才是整个寨里的希望,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别让咱们穆姓一支没落凋零。现在,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赎罪的时候了。”
众人依旧看着席香不语。
席香握着长刀的手松了又紧,“你们走,我留下。”
“席香!”穆一贾怒了。
众人也是一呆,“大当家你……”
席香一字一句道:“二叔,我手上沾的人命不比你们少。”
五年前她为了替父报仇,一人杀去老虎山,死在她手上的二十七人,重伤八人,若不是最后穆二叔赶到,及时阻止了她,那重伤的八人只怕也活不了。
这一桩往事,清风寨众人几乎都忘了,眼下席香骤然提起,众人都沉默下来,就连穆一贾都没话说了。
这时,胖子带着十一不知从哪蹿了出来,急道:“大当家,山下那群兵已经上山了!”看见穆一贾时,他也愣了愣:“老族长?你们怎么在这儿?”
穆一贾不废话了:“穆康你带着其他人赶紧走。”
穆康“哎”了一声,背起穆瑛就往小路冲,其他人也都默然跟着穆康一块离开。胖子不知情况,还是瘦子拉着他走的。
十一跟着胖子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席香原地不动,“汪”了一声,扭头又跑回席香脚边了。
众人走着走着,都不约而同红了眼。瘦子哽咽道:“康哥,以后我再也不出馊主意牵累大家了。”
穆康背着穆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埋头一路朝前走。
一群年轻人都走后,穆一贾才松了口气,仍然有些不死心地劝席香:“香儿,你说你留下图什么呢?”
图什么?
席香有一瞬间的茫然,父母亲皆已不在,只她一人独活,便是随穆康等人离去,背着穆二叔等人的恩情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留下来,担她该担之责,将以往的恩情也一并还清了。
除此之外,还图什么?自然有所图的,她图一个光明伟岸的身后名,让清风寨众人敬重她爹一样的敬重她,这一生便不算白过了。
世人多为功名利禄忙,她亦不能免俗。席香自嘲一笑,低声道:“至少我得确认阿四没事。”
穆一贾重重叹了口气。
“我大哥那人虽从不法外容情,却也不做为争功绩给人捏造罪名的勾当,谢小四一个书呆子,又没犯事,能有什么事。”陈令语气不爽,看着席香铁了心要送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气,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操哪门子的心。
陈令仰天本想翻个白眼,眼皮子翻到一半,发现席香忽然看过来,他只好又把眼皮生生压下去,挤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顶多扣他个扰乱公务的帽子,训几句也就完事了。”
一旁圆脸商人的插嘴道:“二东家,扰乱公务少说也得拘留三天,哪有训几句就了事这么轻松。”
陈令道:“谢小四与我大哥认识,他俩交情比我深多了。”
圆脸商人诧异:“二东家,你不是说你大哥从不法外容情?”
顿了顿,他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大哥法外容情是看分对象的,比如二东家你,就不在法外容情之列。”
陈令磨了磨牙:“就你话多。”
穆一贾听着这二人对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席香心知再瞒不住陈令是镇远侯儿子的身份,硬着头道:“二叔,这人是永安堂的二东家,还是镇远侯的小儿子。”
但穆一贾并未如她想象中那样暴怒,只“哦”了一声,叹道:“原来如此,看来今日这一劫是躲不开了。”
很快如陈令所言,他养的那条名叫白饭的白狗,循着陈令的气味,很快带着一队数十人的士兵围了过来。
带头的有两个人,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眉目与陈令三分相似,想来便是他大哥陈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