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你在院子里待会儿,再不然去二嫂那头跟她说说话,我把屋子收拾出来。”
“你原就不擅长做这些,咱家又空了半年, 由你来要折腾到几时?程家兴你别瞎忙了, 拿铜板出去请两个人来。”
也是噢!
与其他来受苦受累不如花点小钱, 虽然说这还是农忙时分, 各家也会留人不是全都一起下地,肯出钱请两个人不难。程家兴搬了张椅子出来, 又打水搓了个帕子,把椅子擦擦干净,摆在能遮阴的屋檐底下, 让媳妇儿坐好。
才把媳妇儿安顿好,又瞧见仰头瞅着自己的胖闺女。
程家兴认命的进屋去拿了个小板凳出来, 摆在藤椅旁边,让冬菇挨着她娘坐好。把媳妇儿跟娃都安排妥了,他抹了把铜钱就出门去,就在大伯家院子找的人来,来的两个手脚十分麻利,个把时辰就把屋子打扫出来。灰也抹了,蛛网也清了,地上扫的干干净净不说,还帮他把床都收拾出来了。架子床擦干净之后铺上厚厚一层的干稻草,再把洗干净的竹凉席铺在干稻草上,冬天用的褥子这些在半年前进县城的时候就收进箱笼里了,这还省了不少工序。
收了铜钱过来帮忙的是大伯那一房两个嫂子,在三合院做事的时候她俩没说啥,回去路上好一番感慨。
“程家兴大老远花钱请我俩去他院子干活,我当她媳妇儿有其他事忙,何氏在干啥你看到没?”
“咋没看到?她站起来跟咱打了声招呼,就坐回屋檐底下去了。我还听见她使唤人呢,一会儿说别忘了喂马,一会儿让程家兴把缸子洗出来把水蓄上,还说灶屋没收拾出来先不开火让男人跟婆婆说去,请那头多做两个人的饭……我说句老实话,咱们村这么多户人家,这么多媳妇儿里头,最懒当数何氏!偏程家兴护得厉害,你骂他可,骂他媳妇儿不行。”
很多事何娇杏未必知道,村里人却听说不少。
前头就有人吐槽过他媳妇儿,说本事是有,也确实惫懒了些,哪有把啥事儿都往男人身上推的?
程家兴说啥?
说他是娶媳妇儿,不是买丫鬟。
还说他媳妇儿凭那手艺就抵得过全村的大娘嫂子,光勤快有啥用呢?骡子还勤快呢。
你再要跟他辩,惹急了他就骂你,问关你啥事?
自家婆娘都没管好干啥盯着别家媳妇儿?
“也是他有钱,有钱嘛!请十个八个人帮忙干活也不痛不痒,何氏啥事不干也不碍着。”
这话才真正说到点子上了,村里很多夫妻刚成亲的时候感情也不错的,多几年就不行了,整天吵吵嚷嚷。还不是能耐不行,钱不够使,这就是贫贱夫妻。
她俩是羡慕何娇杏,真说起来,她们日子也不差,只是没那么富裕罢了。
两个嫂子回去之后还被人拉着问了一通。
问程家兴是带着媳妇儿跟闺女回乡来了?还在收拾屋子?是准备长住?那县里的买卖咋说?是不是黄了?
“赶着做事去了,还真没问!”
“是没问,但看他的确是要长住,我俩走的时候他把水缸洗出来了,还说要去买车干柴。”
这么说,程大伯那头几个爷们更好奇,稍晚一些他们实在憋不住,过来了两个找程家兴说话,问他到底是为啥?咋的在这时候回乡来了?要说是赶秋收来也不对啊,他又没种粮食。
程家兴刚兑温水给媳妇儿洗了个澡,看她把一身香汗洗去,回屋困觉去了。他才把洗澡水提去后阳沟倒了,涮了涮桶,正要歇气,就听到外头有人喊。
程家兴赶着出去招呼人:“吼啥吼?我媳妇儿跟闺女屋里歇呢。”
噢,那小声点,话还是要问的:“你县里生意做得好好的,咋突然回来了?还请人帮忙收拾屋子,是要在乡下久待?不赚钱吗?”
“钱谁不喜欢?要忙得过来我也不想关铺子。”
“咋的?老婶回来给你哥带娃你连生意都做不成了?有这么夸张?”
“要只是缺个打下手的还好说,搁哪儿请不来人?主要还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怀了,操劳不得。”
这么说堂兄弟两个就明白了。
程家兴那买卖最主要就是靠这媳妇儿,没她的手艺做不了的。
“那也不至于说直接把铺子关了……”要他们说,每天少做点也可,至少做到七八个月大再回来歇着,何至于刚怀上就回老家???
看程家兴那样,仿佛也不在乎那点生意,哥两个就没去讨人嫌,只道他俩就是听说人回来了好奇过来看看,家里头还有事就先走了,过两天整桌菜一起吃酒,到时候聊。
程家兴站院子里看他俩走远了,才蹲回檐下。
他想了想,把门带上让媳妇儿睡,自己往老屋走了趟,看娘做了啥好吃的,要菜色不好来还得及去割块肉回来。
在县里天天忙生意,乍一回乡还有些不习惯呢,做吃食买卖的时候最迟天蒙蒙亮要起床,开门之前就要把准备活做起来,该揉面揉面,该拌馅儿拌馅儿……生意一停,也不用赶那么早起床,他们完全可以像最早那样,一觉睡到自然醒。偏偏在县里养成了习惯,想睡懒觉还睡不着了。
尤其头天多睡了一觉,次日清晨听见公鸡打鸣何娇杏就睁了眼,还在犹豫要不要起床,就发现身边人也动了一下。
一家三口里头,唯独在旁边小床里睡的冬菇不受影响。
她是已经满了两岁半奔三岁去,瞌睡还是不少,哪怕在县里的时候也要睡到自家店铺快开门的时候才会起来,哪怕其他人都在底下忙开了,那动静也吵不着她。
早先黄氏就说过,冬菇真的很像她爹,方方面面都像。
像爱睡懒觉这一点……
别看程家兴现在勤快了,早个五年他爹下地了他还没起床呢。
总之冬菇受影响不大,她还是好吃好睡的,甚至因为出去有半年,老家的很多人长时间没见她又不记得了,这两天看谁都新鲜,过得还挺有意思。
何娇杏怀着孩子没人往她跟前凑,生怕磕碰着赔不起,她日子过得清静,程家兴就忙碌多了。又要跟程家这头的亲戚吃饭,跟人唠嗑,又要往媳妇儿娘家那头跑,跟老丈人吃酒,说说何娇杏怀孕的事,再见见小舅子何东升,问问他生意。
反正刚回来这几天他是到处跑,何娇杏也不是困在屋里,她出门的,计划是要去看看堂妹何小菊,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来过年那会儿朱小顺家里出了点事,他奶奶没走稳摔断了腿,也不知道后来闹成啥样。她心里没个底,就没直喇喇上门去,生怕自己一通关心结果问事得事。
她改道去了二嫂那头,仔细瞧了瞧夫家这对双胞胎侄子,又看了看杨氏,她嘴上说猛得两个儿子很有些压力,实际面上带笑,人高兴呢。
这人呐,只要有心气儿,哪怕遇上困难都不会怕,反正遇山翻山。
之前二房那边看着没生气,毕竟不是原配夫妻,他俩在一起之前各自都经历了许多事,哪怕岁数还不算很大,心不年轻,凑一起过日子就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