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涵秋笑得嘲讽:“她说,终于不必再拖累你了。”
叶莲灯叹了一口气。
明昭与朱云的悲剧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碧池山一役后——谁都没有把话挑明,谁都觉得自己拖累了对方。
一场无言的爱,若是没有交流,就必然会中途夭折。
慕容涵秋听见了她的叹息,冲叶莲灯意味深长地挑眉道:“真是一场闹剧对吧。”
叶莲灯不想理她,眉间紧蹙,不禁觉得她真是个不通情理、难以捉摸的人。
明明是她支开自己,不让她插手朱云的生死。却又亲自告诉自己他们二人的真相,就好像是在逼迫她做一个无能为力的观众,可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闹剧?那你又从这场闹剧中得到了什么?”
慕容涵秋沉思了片刻,神经质地歪了歪头笑道:“乐趣。”
明昭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杀意。
任谁最真实的感情被别人视作玩物都会怒不可遏,何况这还是发生在刚与挚爱生死相隔的时候。
“这个人死前曾与阿云有过一番激战,”明昭看了一眼僧衣大汉的尸体,压抑着沉沉怒意,“据我所知你和叶莲灯是最后在场的人,在我们走后你故意支开她,让阿云置于凶险的境地。”
慕容涵秋嗤笑:“我说过,朱云的死不是我能左右的,让她一个人留着是她自己的选择。至于为何那个人能将她伤成这样,又与我何干?”
“好,你这句话足够让我把这十年的合作付之一炬。我不杀你,”明昭抱着朱云缓缓站了起来,身形微晃地从慕容涵秋身边擦肩而过,“作为众生苦的叛逃弟子,你这余生必定不会好过。”
“呵,多谢关心。”慕容涵秋笑笑,叶莲灯却看到一丝波澜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明昭看了一眼叶莲灯。
“还有你,叶姑娘,离她远一点吧,否则劫数会一直缠着你。”她,指的是慕容涵秋。
没有等叶莲灯思虑说什么,慕容涵秋便已经抢先开口。
她冲明昭一笑:
“这就断章取义了,谁是真正的劫数还未可知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虽然没有看自己,叶莲灯却觉得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暗指自己。
雨花已经不再凄然地飘落了。
天幕的浓云也渐渐揭开,一缕久违的阳光从云层间的缝隙里溢了出来,刚好映照在横抱着朱云尸体的明昭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不知何时,槐逸也出现了。
他静静看着明昭从他面前走过,甚至微微低头侧身,替他让出了一条道。
然而明昭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看他,而是平视前方,目光冷然。
“如今她死了,你们可满意吗?”
叶莲灯听出了关键点,他说的是“你们”。
什么意思?指的是刚才他与槐逸和邢墨的恩怨间接导致了朱云的死吗?还是说另有深意?
他看了一眼邢墨,却蓦然发现邢墨的视线正以一种怪异的神色看着自己。
就在她诧异的时候,明昭又道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以为我对宫变的事情一无所知,小心当初与你联合的那个人,最后反过来也吃掉了你。”
宫变?
叶莲灯又抓住了关键词。
高大姐曾提过,当年的擎玉宫前掌教赫莫提就是败在了傀儡宫主槐逸暗自培养的新势力下,那一场变故,让擎玉宫几乎经历了一场大换血。邢墨也曾说过他是大漈人,那也就是说他当年极有可能因为曾参与这场宫变而登上了副宫主这样的高位,否则凭什么要让一个外人和自己几乎平起平坐。
那明昭这里所说的的联合者就是指邢墨吗?还是说另有其人?
明昭已没有心情理会别人的神情变化,说罢,他便一步一步地抱着朱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阳光撒落在朱云的脸上,仿若为她添上了此生鲜有过的少女酡红。
明昭似乎不忍看她,脊背挺直地目视前方,但踏下去的每一步都极为飘忽不稳。
叶莲灯看着他的背影,恍然间分不清那究竟是明昭还是麻子。
大概……
末路英雄的悲伤,也不过如此吧。
忽然,树丛枝叶窜动,几名青衣人落在槐逸身边。他们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后,又对邢墨施了一礼。
“见过二位宫主。”
槐逸示意他们起身。
为首的那个人道:“属下立刻就去追剿前党余孽。”
然而槐逸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明昭的背影,他挥了挥手,素日里的笑容被掩在一副一场冰冷的面孔之下:“不必追了。”
几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宫主不是一直要将前党赶尽杀绝的吗?